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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33:23 作者: 東奔西顧
第二天一早,紀思璇又在辦公室門前遇到久等了的喬裕。
喬裕跟著她進門,不發一言的把文件袋放到她面前。
紀思璇也沒指望這個男人會忽然開竅做出什麼浪漫的舉動,敷衍的打開一看,然後嚇了一跳。
房產證,銀行卡,信用卡副卡,車鑰匙,還有一堆她看不懂的紙和一串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鑰匙,紀思璇挑眉看他,「你這是幹嘛?炫富啊?喬部,這些年你還真是存了不少嫁妝啊。」
喬裕無奈,「炫什麼富,追你啊!這是我所有的財產了,房子,車子,存款,家裡還有幾塊表,你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紀思璇終於明白了喬裕在幹什麼,除了無語之外竟然覺得喬裕呆萌得可愛,忍著笑問,「誰教你的?」
喬裕不好意思說出口,眼神飄忽不定,「沒誰。」
紀思璇覺得以喬裕的風格做不出這種舉動,眯著眼睛開始猜,「蕭子淵?」
喬裕搖頭,「不是。」
紀思璇又想了想,「溫少卿?」
喬裕繼續搖頭,「也不是。」
「林辰?」紀思璇猜完之後立刻否定自己,「不對哦,林辰自己都沒追上怎麼教你……到底是誰呢?」
喬裕神情複雜,猶豫良久,極快的看了紀思璇一眼,「蕭雲醒。」
紀思璇立刻趴到桌子上拍著桌子一點沒給他留面子,笑得不能自抑。
喬裕的臉在她誇張的笑聲中越來越黑,紀思璇注意到這一點後終於不再笑了,輕咳一聲很正經的問,「喬裕,這幾年就真的沒人追你嗎?」
喬裕的心情已經跌到了谷底,像個生悶氣的小孩子,「沒注意。」
紀思璇忍不住又偏過頭去笑。
喬裕覺得自己被蕭子淵耍了,很沒面子的悄悄跑路,嘴裡還嘀咕著,「當年我就說過追女孩子那一套我真的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會,你也沒說要學,現在到底要怎麼學啊……」
紀思璇聽到之後笑得更大聲了。
喬裕去找蕭子淵算帳的時候,蕭子淵正在接隨憶的電話。
隨憶問蕭子淵,「昨晚你和雲醒怎麼著喬裕了?我剛下班就接到妖女的電話,她跟我投訴你。」
蕭子淵一臉大仇得報的暢快,「我說過了,當年我追你的時候他嘲笑我,終於還了債了。」
喬裕走到辦公室門口時聽到這一句才幡然醒悟,一臉鬱悶的轉身去茶水間,打算接杯冰水來救贖一下這個坑爹的早晨。
誰知茶水間又是個雷區。
紀思璇在茶水間等著微波爐熱牛奶時,薄季詩敲了敲門走進來,依舊是一副溫柔又抱歉的模樣,「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紀思璇歪頭看她一眼,懶懶的開口,「喬裕又不在,薄總不用這麼客氣。」
薄季詩立刻解釋,「你誤會了,其實我跟喬裕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們……」
紀思璇對她的路數很清楚,接下來她大概就要不露痕跡的描述她跟喬裕的關係到底有多「普通」,她不耐煩的打斷,「沒人說你們不是普通朋友。」
薄季詩領會到紀思璇話里的意思,忽然笑了,「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男女之間是有純潔的友誼的嗎?」
紀思璇也學著她的模樣笑,「是啊,男女之間是可以有純友誼的,只要一個打死不說,一個裝傻到底。薄總,在這個世界上我見過真正溫婉端莊的女人只有一個,她叫隨憶,她的溫婉端莊是在骨子裡,可你的溫婉端莊在臉上。一個人的氣質和修養呢,無關於容顏,而是內在和經歷留下的印記,優雅端莊不是裝扮出來的,所謂相由心生,境由心轉,薄總,你走到今天所依賴的是驕傲、虛榮、嫉妒和報復,而非天生的善良,如何賢良淑德的起來?」
她已過了鋒芒畢露不給別人留餘地的年紀,也學會不著痕跡的解決對手了。
喬裕自覺聽牆角不是君子所為,才轉身剛好聽到打死不說和裝傻到底這句,紀思璇不咸不淡的口氣讓他在心裡驚呼一聲,壞了。
原來她知道。
薄季詩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要多悲哀就有多悲哀,當初她以朋友之名接近喬裕,本以為自己是聰明的,倘若自己在他面前露出愛慕他必定會有多遠躲多遠,此刻她才明白,其實在一開始就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朋友?她本以為朋友和女朋友只有一步之遙,卻不知咫尺天涯的道理,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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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事之後第一次見喬裕是她父親帶著全家北上去喬家拜訪,那年她十二歲,真正的豆蔻年華。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她站在喬家客廳的落地窗前看院子裡正在玩雪打鬧的一對兄妹,哥哥明顯比妹妹大了幾歲,十幾歲的少年五官柔和,眉眼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女孩機靈漂亮,眉眼間和男孩有些像。
哥哥明顯在讓著小妹妹,一次次故意的沒有躲開雪球的攻擊,很快身上便積了不少雪,可妹妹身上卻乾乾淨淨,笑嘻嘻的叫他二哥。
她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幾個哥哥,他們從來不會讓著她。薄仲陽便是她的二哥,卻從來不曾這樣對她。
後來喬柏遠沉著聲音叫了一聲,男孩立刻故作一臉驚恐的和妹妹對視,可眼底都是調皮的笑意。
他拍了拍自己和妹妹身上的雪,又細心的理了理妹妹的頭髮和衣服,才牽著妹妹的手進了客廳。
剛才還是個活潑靈動的少年,轉眼就謙恭有禮的站在眾人面前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他站在幾步之外聽完大人的介紹,笑著對她點頭,「薄季詩你好,我叫喬裕,我們小時候見過的。」
是啊,薄家舉家南遷之前,他們是鄰居。
從那天起,那個叫喬裕的男孩就像那場雪一樣,紛紛揚揚的下進了她的心裡。
可她不知道,雪化了會變成冰,刺在心頭,涼透人心。
再遇到他時,竟然是家裡安排的相親。當年的翩翩少年早已成長成溫潤儒雅的男人,她看出他的牴觸和不情願,率先開口,「喬裕,其實我們互相都沒有那個意思,不過還是吃了飯再走吧,免得你回去不好交代,我也會被罵。」
他想了想便同意了,只是那頓飯她吃的食之無味,因為她說他們互相沒有那個意思時,他沒有反駁。
後來漸漸熟絡起來才知道他並不是看不上她,而是因為他心裡早就有人了。她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他接到調令離開那天並沒有多歡喜,後來她送他去機場,他站在航站樓前,看著天上不斷升降的飛機出神。
她問他在想什麼,他對她說。
有一個人,想起來的時候,整顆心都是疼的。
她當時心裡一驚,臉上卻是大大咧咧的笑,「那就不要想了唄。」
他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寂寥和黯然,連嘴角慣有的那抹笑都染上了一絲神傷,輕聲低喃,「不想了?那就連心都沒了。」
那個時候她幡然醒悟,這個男人,她此生無緣了。
可她不甘心,於是努力在他面前維護著自己溫婉大度的形象,希望他終有一天可以看到自己。可他卻一直和她保持著安全距離,禮貌卻疏離,紳士卻淡然。她曾經嘗試過越線,可沒有成功,他在這方面似乎格外謹慎小心,她連一絲絲把柄都抓不到。
溫柔但心有所屬,隨和卻立場堅定,不浮誇不驕躁,看上去永遠是一把溫溫和和沒有殺氣的劍,卻斜斜刺出,殺人於無形,這才是喬裕,溫和儒雅,卻也是招惹不得的。他真的是在內心扛住千斤重,表面卻很淡然的人。
其實對於薄季詩的情愫,喬裕多多少少是可以感覺到的,所以面對她時格外小心謹慎,可紀思璇比他想像的要敏感的多。
薄季詩在紀思璇嘲諷的眼神里努力綻放出一抹笑,毫不失禮,連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處,維持著最後的尊嚴,卻在轉身走出茶水間時看到喬裕站在門口。
可喬裕卻沒在看她,自始至終都是一臉緊張的盯著紀思璇,而紀思璇卻是一副捉到jian情的得意和傲嬌,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得喬裕心裡發毛。
薄季詩低頭自嘲的笑了笑,薄季詩啊薄季詩,你當真是無計可施啊。
果然在接下來的一整天,紀思璇都無視喬裕的存在,就連喬裕約她晚上一起吃飯都被拒絕了。
她收拾著手邊的圖紙,放到收納桶里後才抬頭笑吟吟的看向喬裕,隻字不提茶水間的事,只是語氣和笑容都格外平和,「不了,我下午要出去一趟,約了別的男人。」
喬裕大概猜到了她要去見客戶,即便她言辭曖昧他也不見生氣反而態度良好的建議,「那我幫你帶紀小花?」
紀思璇看著他半晌,臉上的笑容忽然加深,愉快的點頭,「好啊。」
紀思璇下午果然不在,喬裕撓著大喵的下巴問他,「我帶你去見個人吧?」
說完便拿出手機給喬燁打電話。
喬燁那邊有些吵,喬裕有些奇怪,他最近好像經常出去。
「哥,你不在醫院啊?」
「我約了人談事情,找我有事?」
「沒什麼,就是這兩天沒去看你,給你打個電話。」
喬燁看著紀思璇已經走近,不急不緩的開口,「那我回去了給你回電話。」
說完很快掛了電話。
喬裕放下手機,和大喵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那晚飯……只能我們一起吃了。」
大喵喵了一聲,似乎同意了。
喬裕輕嘆一口氣,「還好你不會拒絕我。」
紀思璇坐下時喬燁剛好掛了電話,心裡鬆了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歉,「不好意思,因為我比較趕時間,辛苦紀小姐這麼快趕出來。」
紀思璇把手裡的圖紙遞過去,「沒關係,公司接的項目馬上要動工了,以後就沒有那麼多精力了,我本來也是打算趕一趕的,早點交差比較好。」
紀思璇打開電腦,屏幕轉向喬燁,指著圖紙的某一處,「有幾個地方我還是跟您商榷一下,根據您的喜好定下來。」
喬燁喝了口水,「沒關係,你定吧。」
紀思璇似乎沒遇到過這麼好說話的客戶,愣了下,「啊?不是打算送給女朋友嗎?不拿給您女朋友看一下嗎?」
喬燁這才發覺失言,笑著解釋,「哦,我是說,其實我女朋友在生我的氣。」
喬燁似乎並不介意暴露自己的隱私,而紀思璇對別人的隱私沒有興趣,只能不咸不淡的安慰他一句,「你費了這麼多心思,她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