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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30:30 作者: 梳酥酥
男人左右看過,客棧內喧囂嘈雜,可男人還是張不了嘴,攤開手心,給段沐宸寫了兩個字,隨即轉回頭喝酒,不再與他說話。
段沐宸立馬看朝和尚,和尚揪著面前素菜的碟子,把最後一片綠葉放到碗中,拿起筷子的手被段沐宸用劍鞘按住:「你早就知道了。」
「王爺,食不言。」和尚拿開劍鞘,繼續吃完最後一口飯。
吃完他用布巾擦手沾了嘴角,離開前說:「眼見為實,王爺慢用。」
要他看的事來得很快,皇上駕崩的消息已然傳遍整個京都城,此事有關皇家顏面,宮中未阻攔過百姓口舌,段沐宸剛進入京都城中,流言蜚語便誤聽到兩次。
像是故意要給百姓說,讓百姓信。
他們馬不停蹄進宮,段沐宸騎馬經過宮門後,沉重的朱紅大門再次閉上,眼前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白石板路,厭惡感伴著他收緊的掌心爬上全身,到他從文武百官面前走過,站在一堆封王加爵的皇子身邊。
他整個人都落入一道漆黑的深淵,殿內燈火通明,照的每個人臉上擠出的皺紋清晰可見,太后眼尾止不住的淚一直掛在段沐宸面前。
皇上駕崩了,太監哭倒。
段沐宸攥緊麻木的手仍沒感覺,在他心中一句話潦草越過,他聽到的是真的。
接著太后宣讀遺詔,皇上膝下無子,公主年幼,皇位要給的人,會是誰。
段沐宸想皇上性情,恐怕世間早無他可以信任的人,拱手讓出江山的事,怎麼都難。
雜緒恍惚中,段沐宸聽到他的名字,千百雙眼睛看向他這邊,鼻息間嘆氣低語的動靜扭轉成嗡鳴,他才聽到過,在昨日城郊的客棧。
他回神想了下,太后已經朝他走過來,段沐宸記起,太后說的是:「立南陵王段沐宸,繼承家國社稷……」
這時,太后離他越來越近,段沐宸往後退了步,撞到身後的六皇子,六皇子沒有避讓,而是扶住段沐宸說:「皇兄,母后喚你。」
他攥緊的手鬆下來,站定看朝太后,聽太后喚他:「毅兒,接旨呀。」
金帛遺詔塞進他手裡,沒人問他願不願意。
憑什麼要他當這皇帝,這一切仿佛只他一人蒙在鼓裡。
頓時,面前群臣下跪奉他為帝,太后在淚跡未擦乾的臉上,站在愣住的段沐宸一旁。話語間替他表明聖意難違,替他勸散君臣,門外的風灌進來,段沐宸清醒不少。
他成了皇帝,又是太后給的。
等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他們時,段沐宸攥緊的手終於僵硬放平,手裡的遺詔由此應聲落地。
「皇上怎麼死的?」段沐宸問,彼時宮女太監還在,他沒有避諱。
太后變得更陌生,一片掌心輕拍在段沐宸後背,不適到讓段沐宸往前一步躲開。
這時,太后把懸在半空的手收回,說:「毅兒是在問責哀家?哀家不知道,何時毅兒變得如此手足情深。」
「是太后。」段沐宸盯緊太后,差一點,他要說出她隻手遮天的謊。
但他沒說完,沒說是太后殺了皇上。
太后站在原地,讓還在殿內的宮女太監都退下,她抬手用手背拭去淚痕,講道:「他是哀家的皇兒,哀家怎麼會害他。他生來便是太子,可惜誰人都不肯信,才苦了自己。」
至此,太后變得不光陌生,段沐宸不想再聽再問,京都以前於他如囚籠,當下似幻象。
段沐宸眼中看過他的這位救命恩人,太后的眼淚是真的,她念的皇兒字字真切,聽起來百般滲人。
「江山是太后想要,皇位交給太后定奪。」段沐宸在這刻冷靜下來了,他冰冷無情地和太后講明,他不要這個皇位。
太后在這時笑起來:「毅兒,若不交給哀家定奪,皇位怎麼會是你的。」
段沐宸再說:「請太后另外託付江山。」
「好了,讓他進來,他同你說,哀家乏了。」太后走到一旁,門推開後,進來的是和尚。
和尚看見太后,立刻下跪請安,道:「臣等這天,等了好久,謝太后當年不殺之恩。」
「起來吧白齊,你和毅兒說說,這皇位為何是他的。」太后走到叫白齊的和尚身邊:「哀家回去了,白齊你好好勸勸毅兒。」
白齊朝太后行了禮,太后離開後,段沐宸未看白齊一眼,便要走出殿外。
「太后讓王爺做的,就是皇帝。」白齊開口,「臣說得不對,該改口了。」
段沐宸的腳步還沒停下,白齊說:「陛下不要忘了,阮相府是太后撤走的御林軍。」
看段沐宸回過頭,白齊接著坐在石階上:「陛下要想聽阮相府,臣便講阮相府。」
「阮相府如何,與朕無關。」半響,段沐宸說。
白齊面上露出一絲笑意:「陛下想明白就好。」
「朕明日去給母后請安,有勞白大人轉達。」段沐宸邁腳,朝御花園走。
事已至此,太后是料定拿他當傀儡帝王,太后要的是權傾朝野的江山,而他不過是擋在太后面前的一層紗,由著太后高興來對付。
他方才被遺詔激惱過頭,和尚出現,就告訴他阮相府還在太后的一念之間,他能自己躲個乾淨,但不能害阮相府第二次。
段沐宸穿過御花園,走過一片妃嬪們的宮牆,再往裡面直走到底,就是他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