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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30:30 作者: 梳酥酥
一開始張宗看見燕三娘是幕後主謀時,不覺驚訝,只覺得燕三娘是為了昝利放手一搏,可現在看起來,張宗覺得燕三娘喝酒喝得痛快,全因昝松和昝利落此下場。
怒州城已是深夜,知州府內除了偶有衣料摩擦的聲音,再無半點聲響。
燕三娘則扶著額角,眼睛微微闔起,另一隻手指敲打著桌子,等聽到外面有了腳步聲,才收起手來。
怒州城內,馬蹄風疾,段沐宸和阮螢初來到怒州,從空蕩的怒州街道上一路奔向知州府。
馬上阮螢初側頭,看見段沐宸咬破的嘴唇,來的路上段沐宸把披風給阮螢初包住頭和身子,更深露重,氣溫寒涼。
但段沐宸平時身體不會如此臉色不佳,阮螢初看在眼裡,她盯著段沐宸勒緊韁繩的手,纏布血色更深,阮螢初輕柔地問了句:「王爺可還好?」
「快到了,前面就是知州府。」段沐宸的語氣如常,是要阮螢初放心,他並無大礙。
可事實他自己知道,掌心的疼痛感已經麻木,往上攀爬的酸軟無力直接嵌入到胸口位置,他握住韁繩的手攥緊,看見知州府,再有他信任的人在,他才不用顧慮倒下時阮螢初的安全。
知州府門口,迎他們下馬的將士稟明府內情況,段沐宸往前,阮螢初跟在身後,看段沐宸把腰間佩劍一個迴旋划過鋼針毒盤,朝門框中縫刺入劍鋒,劍應聲落地。
門打開來,裡面眾人一看是段王,兩側排開空出一條路,阮螢初馬上注意到被顧中哲攬在懷裡的池姐姐,她跑到跟前,得知池月瑤只是中了迷香睡醒就好,松下一口氣來。
顧中哲憂心忡忡看著段沐宸:「段兄他,怎麼來了?」
「是王爺找到我的。」阮螢初答,不知顧中哲問的是另一回事。
他放下池月瑤靠在軟塌上,讓嫂嫂幫忙照看,去到段沐宸身邊。
此時燕三娘拍手站起來:「段王來了,這下人就齊了。」
燕三娘拿掉昝利和昝松嘴裡的布塊,抓起兩人腦袋上的髮髻,強迫他們抬頭看清下面:「好好看看,你們最恨的人也在,不是要問我為什麼嗎,我燕三娘怕麻煩,叫來要聽的人一起說說。」
台上的顧三娘外後拽著昝利和昝松頭髮,說起來。
十年前,花燕是里州城郊一戶山民的女兒,昝利隨昝松搜刮攤販收取保護費後,路過花燕家門口跟花父要酒喝,實際是搶。屋子裡的花燕取來酒,昝利連酒帶人擄走,當時的花燕和城內的貨郎已經定親,但無論花父怎麼解釋求他們放過女兒,昝利和昝松都不鬆口。後來為了救女兒出來,花父和未能和花燕成親的貨郎潛入昝家救人,被發現後活活打死,花燕在當晚被昝利娶進門。
花燕眼淚只能往肚子裡咽,她在關她的屋內聽見父親叫她的悲切,心儀的貨郎被打得奄奄一息,嘴裡一聲聲還是她的名字,聽著下黑手的人要把父親和貨郎的屍體丟進深山餵狼,花燕指甲掐進肉里。
那晚,她穿著紅色的嫁衣進到昝利房中,她一定要給父親和貨郎報仇。
燕三娘指甲劃在昝利臉上,用力到臉上很快有一條血痕,燕三娘訴道:「夫君說我聽話,不吵不鬧,奴家乖乖在夫君身邊多年,夫君要想知道自己怎麼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奴家酒同夫君細細說來。」
昝利扭過頭,又被燕三娘揪著頭髮仰起,燕三娘看了看段沐宸:「王爺說奴家苦不苦,苦啊,可都是為了今天。」
她狠狠咬重最後一句,接著一樁樁揭露:「昝家痴心妄想要做西南霸主,做鏢局走商貿,靠的是官商勾結,壟斷產地,這個盒子裡都是來往的證據。」
燕三娘搬出昝利身後的一個盒子,放在桌面上朝段沐宸示意後,繼續說:「昝家壞事做盡,強搶民女燒殺搶掠,手下數不清的人命,我不過是把他們的夙願提前呈現出來,段王也看到了,他們要謀反西南,是自不量力。」
「昝利,你口口聲聲說最愛我,我呢,我恨死你了,每天我都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又覺得太便宜了你,你不是要知道為什麼,那我告訴你。」
燕三娘吐了口水在昝利眼睛上:「我三次懷了你的孩子,三次沒生下來是我故意的,為什麼那些女人要裝瘋心甘情願等待被你趕走,是我為了救她們離開,為什麼偏偏放火燒山時消息走漏,是我給段王遞的話,為什麼要夫妻同心騙你進去大牢,是我都是我,我要昝家永無翻身之地。」
昝利的眼睛瞪得要掉出來,卻被氣急到說不出半個字,傳言都說昝利為了燕三娘趕走所有妻妾,是嬌娘俘獲了土匪頭子的心窩,如今昝利瞠目結舌,嘴唇止不住發抖,不斷重複著:「你……你……」
然而並沒有下文,燕三娘還覺得說得不夠,鬆開兩人的頭髮:「你們父子二人做的孽死了都還不乾淨,我要說的都說了,要報的仇也報了,思念的貨郎也該和我見面了。」
「不好。」段沐宸抽出刀鞘要打掉燕三娘手中的藥瓶,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藥瓶和刀鞘一併掉落,燕三娘已經服下毒藥,轉瞬間倒在地上。
一旁的衛忠上前查看鼻息,朝段沐宸搖頭,隨後把桌面的盒子帶到段沐宸面前。
燕三娘說這些話時,昝利和昝松一個氣急敗壞,一個仍舊一言不發,直到盒子打開,昝松抬起眼皮撣了一眼,認命地低下頭,昝利呆呆看著倒在腳邊的燕三娘,忽然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