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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南風遞給她紙巾:「孕婦不能老哭哦,這樣對寶寶很不好的。」

    傅子宸忙附和:「聽到了沒,傅太太!」

    「知道啦,傅先生!」明媚嗔道。

    她將菜單遞給傅希境與南風,「這家的蝸牛與甜點,超棒的!季小姐你這麼瘦,不用節食,多吃一點哦!」

    南風笑道:「好,你這個准媽媽也多吃一點!」

    明媚摸了摸平坦的腹部,狂點頭,那模樣,真像個小孩子。

    南風一下子就喜歡上她。

    閒談中,得知傅子宸與明媚剛剛在西雅圖新婚,來瑞士度蜜月,也是先去的滑雪場,然後租了吉普車自駕,走了好幾天了,又忘記給吉普車檢修,車子在路上忽然剎車失靈,衝下了公路,側翻在坡下雪地里。

    這頓晚餐吃的很愉快,南風跟明媚有很多話題聊,從不冷場。兩個男人反而成了餐桌上的陪襯,紳士地幫著夾菜,遞紙巾,倒水。

    得知南風的媽媽在舊金山住院時,明媚立即將傅子宸在舊金山工作的姐姐的電話號碼留給了她,讓她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忙,千萬別客氣。

    告別時,明媚再次熱情邀請南風跟傅希境有時間去西雅圖玩,一定要找她。

    南風笑著答應。

    揮手作別,傅希境跟南風走路回酒店,地上厚厚的積雪,踩上去發出「咔嚓咔嚓」清脆的聲響,這小鎮入夜後極靜,就連街燈也是靜謐的,照著兩個人長長的影子。

    「真羨慕他們。」傅希境忽然輕輕開口。

    南風埋著頭,雙手插著衣服口袋裡,默默數著腳上的步伐,心裡湧上大片大片難過,卻什麼都不能說。

    快到酒店門口時,南風忽然停住,側身,擁抱住傅希境,她感覺到他身體忽然一僵,然後他抬手,慢慢地回抱住她。

    他們就那樣抱著彼此,站在安靜的路燈下,好久好久。

    「阿境,謝謝你。」

    千言萬語,到最後,她也只能說一句,謝謝。

    第二天上午,南風飛舊金山,傅希境飛回國內。

    插pter 23 有生之年,誓死嬌寵

    {有生之年,誓死嬌寵。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南風又回到之前唐人街那家中餐館工作,老闆重情義,得知她的情況後,二話沒說,就讓她回來了。

    她去新辦了一張電話卡,因為謝家父母。羅素蓉每個星期都要給她打一次電話,噓寒問暖,像一個母親那樣。南風心疼她的電話費,總是說一會掛了再回撥過去,陪她聊聊天。她們已經能如常提及飛飛,她知道,在阿爾卑斯雪地里自己痛哭出來那一刻起,就已經承認,飛飛是真的真的永遠離開了她。能提及,不代表已忘記,有些人,雖已離開,卻永遠都存留心底最深處,那些悲傷,都化成了最深沉的想念。

    她知道,這輩子,飛飛都會在心底與她同在。

    在忙碌中,轉眼二月,趙芸已留美快一年了。雖然她還是沒有轉醒跡象,但南風心底的希望從未放棄。

    這天晚上,正是餐館裡最忙碌的時候,電話響起,響了好幾聲,收銀阿姨才不耐煩地接起,然後沖南風嚷嚷:「小季,你電話!」末了嘀咕道:「你不是有手機嘛!」

    南風接過,那頭是一口流利的英語:「季小姐,請你立即過來醫院,你媽媽,剛剛醒過來了!」

    那瞬間,南風完全呆住了。

    久久。

    她驚喜尖叫:「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一連說了好多個。

    她聲音太大,惹得餐館裡的客人頻頻回頭,收銀阿姨瞪了她一眼,「小點聲!」

    她理也不理,一邊掉眼淚一邊對醫生說:「謝謝謝謝,我馬上到!」

    掛掉電話,她拔腿就跑,走出了好遠,才反應過來自己身無分文,又瘋狂地跑回去取包。

    收銀阿姨追著她大聲喊:「小季,正上班呢,你去哪裡?」

    她像是沒聽到,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她已顧不得節省,在街邊攔了輛計程車,對司機喊道:「請用最快的速度。」

    下了車,她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衝進了醫院。一路跑到趙芸的病房外,她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氣,又緊張又激動,她發覺自己的雙手在發抖。

    病房門敞開著,病床邊站著好幾個醫生,正低聲交談著。

    病床上,沉睡七年的人,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神有點呆滯地望著這陌生而恍惚的一切。

    南風走過去,半跪在床前,緊緊握住趙芸的手,哽咽了半天,終於低低地叫出聲來:「媽媽……」

    趙芸緩慢而生硬地轉頭,望向南風,怔怔地看著她,看了許久,像是在腦海里搜索,關於自己面前這個淚流滿面的女子的所有信息,終於,她張了張嘴,太久沒有說話,她的聲音非常乾澀嘶啞,像是一口破了洞的風箱:「小……風?」

    南風猛點頭,「媽媽,是我,是我。」

    眼淚如崩塌的河堤,洶湧而來,快要將她淹沒。她等這一聲,等了太久太久。

    醫生的聲音響起:「季小姐,祝賀你。我們再次見證了奇蹟的發生。」

    南風站起來,不住點頭,不住說謝謝。

    醫生說:「病人的身體現在十分虛弱,她的思維與意識,也很混沌,請不要同她說太久的話。具體情況,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醫生離開後,南風將病房門關上,坐在病床邊,握著趙芸的手,眼睛霎也不霎地看著她,生怕一眨眼,再睜開,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趙芸也看著她。

    除了腦袋可以轉動,她四肢還有點僵硬,不能自如協調地動作,也不能坐起來。

    南風看著她,一聲疊一聲地喊她:「媽媽,媽媽,媽媽……」又哭又笑的。

    趙芸的意識雖恍惚混沌,但母女連心,她感覺到她的開心與欣喜,也牽了牽嘴角,彎出一個淡淡微笑的弧度。

    南風覺得已經很滿足。

    她就那樣傻傻地看著媽媽,一直到深夜。

    趙芸累了,終於緩緩閉上眼。

    南風一驚,慌亂地跑出去喊護士,護士查看過情況,笑說:「季小姐,請你放輕鬆,病人是正常睡眠而已。」

    南風狠狠地舒了口氣。

    她直到這一刻,依舊覺得這像是一場美夢。

    她跑出去給傅希境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媽媽之所以能醒過來,幸虧他的幫助。

    電話那端,傅希境長長地舒了口氣,說,南風,一定是老天被你的誠心感動。

    他其實是不信這些的人,可此刻,他真的真的很感激上蒼的仁慈。

    南風走出電話亭,想起什麼,又折回去,打了個電話給陸江川。他對趙芸一直那麼關心,她出發來美國時,他一大早特意趕到醫院來送行,再三囑咐過,有任何消息都要記得告訴他。

    趙芸昏睡了這麼多年,身體機能大部分都變得很衰弱,而當年她受了那樣大的刺激,又從天台墜落,損傷了腦神經,這次雖然醒過來了,也能認出南風,可她的神智到底不能同正常人相比。

    她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醒著的時候,也時常走神,眼神飄渺、混沌,也有精神狀態稍好的時刻,南風便在那個時候,同她說說話。

    過了大半個月,趙芸的情況慢慢好轉了點,終於能如常開口說話了,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小風,你都長這麼大了。

    她以為自己只是睡了漫長的一覺,時光卻如此匆匆,睜開眼,已是滄海桑田。

    她記憶里關於女兒最後的記憶,是很多年前,那個十八歲的小女孩。

    然後,關於那一年的記憶,洶湧而來。那些浮光掠影,又遙遠又恍惚,仿佛一場隔世的夢境。

    「小風,我這是在哪裡?」趙芸呆呆地問。

    「媽媽,這裡是美國舊金山。」

    「美國?」

    「嗯。」

    南風已辭掉了唐人街的工作,每天哪裡都不去,就在病房裡陪著她。

    趙芸還不能下床,她便坐在床邊,陪她說話,將這些年所有的事情,像是講章回故事般,一天說一點,慢慢地講給她聽,毫無保留。

    關於這些年她生命中的人與事。

    她其實說的有點亂,毫無章法,她不管媽媽聽不聽得懂前因後果,她只是想將這些年來她在她生命里缺席的時光,一一述說,讓她陪著她,再歷經一遍。

    可是趙芸卻全部聽懂了,她望著南風,眼中滿是心疼與內疚,淚水慢慢地滑落。

    天氣晴好的時候,南風借來輪椅,推著媽媽到花園裡曬太陽,她在病床上躺得太久,不見陽光,忽然之間有點不能適應外面強烈的光線,轉悠了一會,便喊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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