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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車子還未靠近橋,南風遠遠看見燈火輝煌下那座雄偉壯闊的建築,橫臥於碧海之上,如巨龍凌空,那樣壯美!她對它崇拜已久,此刻心裡激越得直想大聲呼喊。
車子橫穿橋面,開到橋盡頭,他們下車,走向行人通道。燈火璀璨里,寬闊的海面霧氣繚繞,為這壯美的夜色更添了幾分朦朧之美。
風很大,吹起南風的髮絲,她卻絲毫不覺得冷,她久久凝視著海面,海面上的霧氣像是蔓延到她眼底,她眼睛變得模糊。
她側頭,抬眸望向傅希境,輕聲說:「阿境,謝謝你。」
面向海面的傅希境身體一僵,而後,許許多多的情緒一齊湧上心頭。
阿境。
她上一次這樣喊他,是多久之前?
太久太久了,久得他都快要忘記她這樣親昵地喊他,是怎樣的一種聲音與表情。
他轉頭,深深凝視著她。
四目相交,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數種情緒,依戀、不舍、深愛,以及哀傷。
他們還從彼此的眼中看到,雖然無法相守,可生命里有你相伴過,已是很好很好。
共你快樂哀傷過,已不枉此生。
插pter 21 是愛情殺死了她
{為此一人,終伊一生。}
「小季,10號台點單!」高喊聲響徹。
「馬上來嘍!」繫著圍裙的南風將點好的單子撕下來遞到廚房出菜窗口,迅速轉身,朝10號台走去。
「晚上好,請點單。」南風用流利的英語說著,面帶微笑。
這是唐人街的一家湘菜館。
南風在這裡工作三個月了,這邊的餐館工作時間一般都是從早到晚,十分辛苦,她懇求了老闆很久,才終於獲得每天只工作六到八個小時的機會。
她不怕吃苦,但她時間確實不夠用,要照顧媽媽,還兼著國內公司的職。
她在舊金山待了快四個月,英語說得越發流利,本來可以去西餐廳、咖啡廳那種地方找份工作,可她喜歡唐人街熱鬧的好氛圍。
老闆人不錯,餐館裡的同事對她也都很好。更重要的是,餐館提供工作餐,在這裡可以吃到好吃的湘菜。
她從下午四點一直工作到十一點,一直忙碌,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幾個小時下來,腰發酸。
她換下圍裙,準備下班。
「小季,你的電話!」收銀台的阿姨叫住她。
她折身回去,開心地接起。
如她所料,是謝飛飛。
南風說:「你再晚一點打過來,我就走啦。」
謝飛飛得意地笑:「我是神算哼哼!」
南風也笑:「是是是,你最厲害啦,每次都掐著時間點打。」
謝飛飛問:「你的設計圖畫完了沒有啊!」
「快了快了,今晚回去再熬個夜,明早發你郵箱。」
謝飛飛第N次勸她說:「如果沒有很缺錢,餐館的工作就別做了,你這樣真的太辛苦了。」
南風說:「沒事,能撐住。其實也不全是為了錢,有份工作充實點。」她頓了頓,輕輕說:「飛飛,我很想念你。」同事關係再融洽,跟朋友還是不一樣。
謝飛飛嗔道:「肉麻!」但她接著說:「我也是,非常非常想念你。」
南風笑起來:「你更肉麻!」
謝飛飛在那邊也哈哈大笑。
「南風,我……戀愛了。」謝飛飛忽然說。
「啊!!!」不怪南風驚呼,這消息實在令她太驚訝,這麼多年啊,她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從謝飛飛嘴裡聽到這句話呢!驚訝過後,第一反應就是:「誰?不會是顧恆止那傢伙吧?」
「去去去,誰要跟那個花心大少談戀愛啊!」她頓了頓,輕聲說:「也是做建築設計的,工作中認識的。」
「認識多久了?叫什麼名字?今年貴庚?性格如何?對你好嗎?」南風連珠炮似的發問。
謝飛飛忍不住笑了:「我的季小姐,您這是在搞人口普查嗎?要不要順便問問家裡幾口人幾畝地幾頭牛羊啊?」
「討厭!人家這不是太激動太興奮了嘛!」她是真的好激動好開心,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謝飛飛卻是很淡然:「我們挺有話題的,相處起來挺舒服,昨天才確定的關係。」
「真好,飛飛,真好。真為你開心。」南風語帶哽咽,她知道,這對謝飛飛來說,邁出這一步,有多麼不容易。
這真是一個太美妙的夜晚,南風回家的一路上都哼著小調,坐在深夜的地鐵上也不覺得疲憊了,朝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投去微笑。
這幾個月,她已經弄清楚了所有的地鐵路線,空閒的時候,她就拿著地圖在城裡閒逛,包里背著速寫本,厚厚的一本,已快被她畫滿了。
六月了,初夏來臨,但在這裡一點炎熱的感覺都感受不到,天氣非常溫和,時有海風吹拂。
慢慢了解這座城市時,她發覺這個港口城市真的很美,也很適合居住。
只是,她依舊還是有點不能融入,獨自一人,孤獨感那樣強烈。
除了謝飛飛經常給她打越洋電話,傅希境的電話也常來,也是打到餐館裡,每次南風總是在忙碌,說不了幾句便掛了,他讓她買張手機卡,她說用的機會不多,沒有必要增加開支。
他來看過她一次,四月份的時候,他出差到紐約,轉來舊金山,一起吃了頓晚餐,見她雖然清瘦了些,但環境適應得還不錯,言談間心境比之先前,也開朗了許多,他稍稍放下心來。
飯後他送她回公寓,沿著街道慢慢地走,春天夜色下的港口城市,有清涼的風徐徐吹過來,有一絲絲冷意。走過一個又一個街口,路過了好幾個地鐵站,兩人都沒有說要去乘車,像是心照不宣,彼此對這樣難得一起散步的美好時光的珍惜。
那晚他們是走回她公寓的,走了一個多小時,路上偶爾說幾句話,更多時候是沉默,就那樣默默並排而行。他始終走在靠車道的那一邊,以一個保護的姿勢。
路再長,總有盡頭,站在她公寓樓下,他為她整了整被夜風吹亂的髮絲,微笑著道晚安。
他轉身離開時讓自己腳步加快,怕慢一刻就會生出不舍與依戀。
南風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那瞬間他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可終究還是啞聲在了心底。
異國他鄉,有艱辛有孤獨,但這些南風都慢慢適應下來,唯一令她心裡牽念的,依舊是趙芸。新的腎臟在體內雖沒有排斥現象,但身體機能到底不如從前,她眼角的皺紋愈來愈多,鬢角已長了白髮,神態間盡顯蒼老。而醫院積極為她治療,卻還是沒有半點轉醒的跡象。
醫藥費是個無底洞,南風的那點積蓄已遠遠不夠,雖然答應了傅希境接受他的幫助,可南風想,再堅持幾個月,如果實在沒有成效,便轉回國內醫院。
六月份的末尾,南風抱著速寫本在舊巷裡閒逛時,結識了兩個同樣背著畫架的女孩子,她們是舊金山大學建築學院的學生,因為有共同話題,她與她們聊得很來,互相留了地址。隔了幾天,兩個女孩子就帶著一幫華人留學上殺到了南風工作的餐館搞聚會。南風請老闆幫她們打了個折,便漸漸熟絡起來。後來,只要一有時間,南風便跑到她們學校去蹭課。
她的時間被瓜分得更徹底,雖忙碌,但充實豐盈。
她在電話里對謝飛飛說,走在校園裡,像是又回到當年念大學時的感覺。真好。
沒能念完大學,一直是她心頭的遺憾。
時間緩緩流淌而過,季節在忙碌與等待中,又翻過一頁。
這天南風休假,晚上在公寓同謝飛飛視頻聊天,閒聊了幾句,問了近況,南風又問起她的戀愛進度,謝飛飛沉默了一會,低低說:「我們分手了。」
南風愣住,久久接不上話。
「昨晚,他送我回家,告別時他忽然吻我,我們交往三個多月,最親密的動作也就是拉拉手,這是他第一次吻我。那瞬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下意識地就將他推開了……」
「然後,我說了分手……」
「南風,那一刻我更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這輩子,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再愛上別的男人。」
「在開始這段感情之前,我猶豫了很久,他真的很好很好,我不討厭他,也挺喜歡跟他在一起聊天吃飯看電影。所以我才決心給自己一次機會……」
「我想啊,也許可以試一試呢,也許我會愛上他。可是,不討厭跟喜歡完全是兩碼事,更別說愛。」
南風沉默,靜靜聽她說。
「我覺得自己真是渾蛋,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