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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她又看了眼傅希境,眼神裡帶了點不贊同與淡淡失望,她沒想到,在圈內有著「冷麵戰神」之稱的老闆竟這樣私心。
但當謝飛飛的方案通過PPT與她詳細的講解一點點呈現在大眾面前時,林小柔眼中那點失望漸漸被驚喜所取代。她望向一直靜靜聽著的傅希境,心裡忍不住嘆服,到底是傅希境啊!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從桌首響起,接著更多的掌聲附和而來,站在大屏幕下方的謝飛飛眼角帶笑,沖南風眨了眨眼。
傅希境站起來:「很不錯的方案,有部分細節還需要修改,請與工程部接洽。」他朝謝飛飛伸出手,「謝小姐,合作愉快!」
謝飛飛嫣然一笑:「傅總,多謝。」
傅希境抬腕看表,「到午餐時間了,一起吃飯吧。」
謝飛飛瞟了眼南風,見她沒有反對,便笑說:「好。」一邊想著,待會是不是找個機會先撤,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可這頓飯到底沒吃成,半路上南風接到醫院打過來的電話,是趙芸的主治醫生。
「季小姐,你現在有時間來一趟醫院嗎,我想跟你談談你媽媽的狀況。」
南風一驚,這些年來,媽媽的情況一直是這樣,主治醫生幾乎很少主動給她打電話,她急問:「怎麼了?」
醫生沉吟了下,才說:「今天做例查時,發覺病人的腎臟已開始出現衰竭現象。具體的你過來我們再詳談。」
南風手指一抖,手機便掉落車廂里。
謝飛飛轉頭問她:「怎麼了?誰打來的電話。」
南風卻是呆了一樣,久久不言,手指止不住地微顫。謝飛飛一個轉彎,將車停到路邊,握住南風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南風的手指冰涼,用力反握住謝飛飛的掌心,「飛飛,送我去醫院,我媽媽她……」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車窗外,傅希境俯身正敲玻璃,謝飛飛放下車窗,抱歉地說:「對不起啊,傅總,突然出了點事,不能一起吃飯了,下次我請你。」
傅希境沒接話,只是看著焦急的南風,問:「發生了什麼事?」
「飛飛。」南風微微搖了搖頭,謝飛飛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歉意地對傅希境說:「傅總,我們先走了,再聯繫。」說著,將車窗關上,發動引擎。
傅希境望著車子轉彎掉頭,匯入車流,他迅速上車,立即跟了過去。
醫院裡。
「季小姐,病人的腎臟已經開始出現衰竭,怕只怕,這只是開始,其他的器官也會跟著慢慢衰竭。我建議你,放棄治療。」醫生嘆了口氣,「你媽媽昏睡了這麼多年,就算醒過來,只怕……何不讓她安詳地走……」
「你在胡說什麼!」南風激動地站起,吼叫著打斷醫生。
謝飛飛拉了拉她的手,「南風,先別激動。」
南風不理會,尖聲說:「有你這麼做醫生的嗎,有病就要治啊,哪有勸家屬放棄的!你有沒有一點職業道德啊!」
醫生微微蹙眉,但因為理解她的心情也沒有生氣,依舊心平氣和地說:「季小姐,我是為你著想,以你媽媽這樣的狀況,就算找到了合適的腎臟源,先不說手術的危險,就算成功換了腎臟,能否醒過來,依舊是個未知,就算奇蹟地醒來,存活期限也不會太久。而換腎臟的醫療費,非常非常龐大。」
「我不需要你為我著想!你只要告訴我,我媽媽還有救對不對?對不對?」說著眼淚掉下來,尖銳的聲音也低下去,她伸手抓住醫生的手臂,懇求地望著他:「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哪怕只有半年,不,一個月,不不,哪怕只能活一天,只要還有希望,我都不能放棄,我都不要放棄!」
南風的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啊,我怎麼可以不管她。」她拽著醫生的手臂,身體緩緩滑下去,幾乎半跪在醫生的腳邊,淚眼朦朧里全是祈求。
「季小姐,你別這樣……」
「南風……」謝飛飛抱著她,想忍,眼淚卻沒忍住,也跟著她一起哭了起來。「醫生,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們會想辦法,你救救阿姨!求你了!」
「我們不會放棄的。」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傅希境走進來,對醫生說:「請立即尋找合適的腎臟源,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請務必找到。不用擔心醫療費。如果你們這邊不能做手術,我會安排轉到更專業的醫院。」
醫生起身,說:「好。我會立即讓院方與國內外所有對口醫院聯繫。建議病人暫時不要轉移,等腎源確定,再送入專業醫院進行手術。」
傅希境蹲下身,伸手幫南風擦拭掉滿臉的淚痕,輕聲說:「先別太著急,一定會找到合適的腎源,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會沒事的。」
南風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又落下來。
「來,我們先去看看你媽媽。」他朝她伸出手。
南風看了看他,最終扶著謝飛飛的手站起身來。
走到病房門口時,南風忽然頓住腳步,說:「你走。」她沒有回頭,但傅希境知道是對他說的。
「南風。」他無奈嘆氣。「這個時候,我們能不能暫時先拋開那些顧忌。」
謝飛飛也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卻堅持,聲音冷了幾分:「請你離開。」媽媽不會想看到你的。
謝飛飛嘆口氣,輕說:「傅總,你還是先走吧,我會在這裡陪著南風。」她抬手,對他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
傅希境無奈轉身離去。
進了病房,南風讓寧大姐先下班,又對謝飛飛說:「飛飛,你也去忙吧,我沒事,先前我太著急了,所以很激動,但是現在平靜了下來,我知道的,這事急也沒有。」
謝飛飛知道她想獨自陪伴趙芸,所以也沒再堅持,轉身離開了。
病房裡靜悄悄的,南風伏在媽媽的身上,握著她乾瘦的手,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汩汩地落下來。但很快,她抬手擦去眼淚,對自己說,不能哭,不能哭,這個時候,你要堅強,否則媽媽怎麼能堅持得下去!
她伸手緊緊抱住媽媽,這是世間她唯一的親人了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她昏睡不醒,不能言語,不能同她說話,不能對她笑,但只要她一息尚存,她便會有一絲安心。如果連她也離開,那麼她真的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孤兒。
所以,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絕不!
南風在病房裡一直待到天黑,謝飛飛打來電話問她吃飯沒有,可她哪有胃口吃東西。
謝飛飛勸她:「南風,我求你了,你去吃點東西好嗎,你這樣,哪裡還有力氣照顧阿姨?」
「嗯,我就去,飛飛,你別擔心我了。今晚我留在醫院。」掛掉電話,她又發了會呆,才起身出去。
走到樓梯口,她腳步忽地頓住,望著長椅上的那個身影,她眼眶發脹,心底又酸又軟。
她走過去,輕輕開口:「你一直等在這裡?」
傅希境轉頭,將手中菸蒂掐滅,他的腳邊已累積了很多個菸頭,他站起來,點點頭:「我不放心你。」
「餓了吧,我請你吃飯。」南風說。
傅希境的眼睛一亮,「好。我想吃牛肉麵。」
醫院附近就有一家味道非常好的牛肉麵館,已經過了飯店,麵館里人很少,南風要了一碗牛肉麵,一碗小餛飩。傅希境是真的餓了,中午那頓也沒吃,面一上來,他三兩下便吃了個精光。南風卻沒有胃口,勺子在碗裡攪來攪去,逼迫自己吃了幾隻餛飩,便放下。
傅希境皺眉,拖過她的碗,舀了一隻餛飩送到她嘴邊:「吃不下也吃點,你有胃病。」他想起當初重逢時她胃出血,醫生嚴厲的警告猶在耳邊,想想就後怕。
南風推開他的手,索性將那碗餛飩拿走給老闆,她回到座位上,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傅希境,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很感謝你,可是,請允許我拒絕。你我都知道,我媽媽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樣,你說,如果她神智清醒,她會接受你的幫助嗎?」這是第一次,他們坦白地談論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問題。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來了,傅希境幾乎快要被那種感覺打倒,他啞聲說:「南風,比起你媽媽的命,你心裡的負罪感真的更重要嗎?讓我幫你,好不好?」他已是哀求的語氣。長這麼大,他從未如此低微地祈求過人。他知道,趙芸在南風心裡有多重要,她是她唯一的親人,更是她生活里的希望。如果她出事,他不敢想像,南風是否真的會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