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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南風手背的燙傷終於慢慢痊癒,只是醫術再好,她手背上依舊還是留下了淺淺的淡紅色疤痕,慶幸的是,她下巴上沒有留下傷疤。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衝上許家,潑許芊茉一臉熱湯。
自那之後,許芊茉沒再出現在醫院裡。
南風自嘲地想,這趕走「情敵」的代價,真夠大的。
當傅希境終於徹底扔掉輪椅,拄著單拐也能行走時,他立即強烈要求出院,這些日子,他實在受夠了消毒水的氣味與入目皆白的四周。
南風以為他出院了,自己便能解脫,可傅希境涼涼的一個眼神拋過去:「你放心我一個人在公寓?」
南風說:「有男護!」
傅希境似是忍無可忍:「你讓我跟一個男人同居!」
「……」
見她沉默,傅希境立即換了副表情,提起行李袋,拄著拐杖慢騰騰地往門口挪動,低低嘆息:「唉,如果不小心在家裡再摔一跤,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啊……」
南風仰頭望天花板,上前,搶過行李,「我來。」沒好氣地走在前面,不想跟他多講一句。
傅希境勾了勾嘴角,心情愉悅地跟上去。這丫頭,心軟啊。他總算看出來了,他吃定了她的心軟。
南風上一次來江邊公寓還是傅希境剛轉入骨科醫院,她過來幫他收拾衣物,一個多月無人居住,公寓裡已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傅希境走了一段路,顯得很疲倦,又不肯去臥室休息,偏要躺在沙發上,看著她搞衛生。
南風打開窗戶,江風徐徐吹進來,今日有好陽光,金色光芒映照進來,屋子裡暖洋洋的。
她將頭髮盤起來,挽起袖子,拖地,擦拭桌子,整理雜物,給植物澆水,身影來來去去,他的目光便跟著那身影來來去去,捨不得錯開一下。
就這樣看著她在他眼前忙碌,他心底既安寧又充滿幸福感。她挽發勞作的模樣,令他想到一個詞----妻子。
「南風。」他喊她,聲音低啞,柔情似水。
「嗯。」她正垂頭在為一株綠植清洗葉片上的灰塵,頭也不抬地隨口應了聲。
「我們結婚吧。」依舊是輕輕的聲音,仿佛夢囈,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她手中的動作停滯,身體也僵住。
他沒有做聲。
她也沒有。
空氣中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他的急促與忐忑,她的雜亂。良久。
南風起身,抱起那盆綠植,低低地說:「它要曬曬太陽了。」她從他身邊走過去,走向陽台。
很久,都沒有回客廳。
傅希境望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然後,手指蓋在眼睛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他沒有再提那個話題,她自然也不會。
傅希境以為她會因此離開,可南風沒有,她盡心盡職地做著看護的工作,照顧他生活起居,也幫他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每周兩次陪他去醫院做腿部復建。
她抽空回了躺海城,去醫院看趙芸,才短短一段時間沒見,她發現媽媽的頭髮又白了幾許,眼角皺紋也多了幾絲。她幫媽媽洗了頭,擦了身子,換上新買的睡衣,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說了好多好多的話。
寧大姐說,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陸江川幾乎每天都會來病房看望趙芸。南風點點頭,我知道。她在蓮城的時候,陸江川每晚都會給她發簡訊,內容幾乎一致,先是告訴她趙芸一切都好,讓她不要掛念。她會禮貌地回復一條,謝謝。然後他會告訴她蓮城明天的天氣情況,變天讓她加衣,下雨提醒她帶傘。提醒她有胃病,要按時吃飯。提醒她晚上不要獨自出門。最後道晚安。他的關心溫暖、妥帖、細緻,不熱情似火讓人透不過氣來,宛如一個普通朋友那般。令南風無法冷漠拒絕。
離開醫院時,南風去陸江川的辦公室找他,他沒在,護士說,陸醫生去外地參加個醫療會議了。本來南風還想請他吃頓飯,以表謝意,只能作罷。
回蓮城時,天已經快黑了,在車上接到傅希境的電話,問她到哪兒了?是否趕得及一起吃晚飯。南風以為他等她回去做飯,這段時間他飲食特別挑剔,他姨媽本來讓家裡的保姆過來給他做飯,被他拒絕了,酒店的外賣也不要,非要吃南風親手做的。這些年,南風也經常自己做飯,可她在廚藝上實在沒天分,做出來的飯菜被謝飛飛嫌棄得要死。可傅希境卻吃得津津有味。
南風想了想,說:「有點晚了,要不我給你從外面打包飯菜回去吧?」
傅希境說:「不要,今晚我做牛排給你吃,你快回來。」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南風皺了皺眉,他下廚?長時間站立沒有關係嗎?
傅希境的手藝僅限西餐,在國外留學時正兒八經地拜師學藝過,牛排與意面堪比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連對西餐沒多大興趣的南風都胃口大開。
南風剛進門,便聞到了香味從廚房飄出來,她中餐吃得少,這會餓極了,忍不住深深呼吸,循著香味兒走。廚房裡,傅希境正在起鍋,聽到動靜轉身,笑說:「你倒會掐時間。」他將盤子湊到南風鼻子下,趁她埋頭深嗅時又迅速拿開。
「喂!」南風怒喝。
傅希境哈哈大笑。
餐桌上放著一隻橡木桶,南風指著它駭笑:「你誇張了吧?這麼大一桶酒?」
傅希境打開蓋子,讓南風湊近酒桶:「來,聞聞。」
醇厚的清香立即鑽入她嗅覺,她微微閉眼,深呼吸:「好醇的葡萄香!」她側頭,望著他:「自己釀的?」
傅希境贊道:「聰明。」
「你釀的?」
他笑著搖頭:「我哪有這個閒情逸緻,我只會喝。是一個朋友送的,就這麼一小桶。這酒有錢都買不到的。」
「哦?」南風好奇。
傅希境說:「這可算是個傳奇故事了,很多很多年前,有個法國傳教士,傳教到西藏與四川邊界的一個村落,因為受了當地人的恩惠,便在當地建了座教堂,還留下了頂級的葡萄種子以及古老的家傳釀酒方子。一代代這麼傳了下來。毫不誇張地說,我喝過法國最頂級的葡萄酒,都不及它的味道。」他搖了搖頭,遺憾地說:「可惜這私釀從不出售。」
「哇,這麼神奇!」南風咂舌,貪婪地嗅著。「那我要多喝幾杯。」
傅希境好笑地敲她的頭:「酒鬼!」
燭光搖曳,牛排美味,美酒香醇,這壓根是他精心準備的晚餐。南風心情好,酒實在太好喝,她喝了好多杯,自釀的葡萄酒養胃,傅希境也不阻止,慢悠悠地搖著酒杯,望著她慢慢酡紅的臉頰,與越喝越亮的眼神。
這頓飯,吃得極慢。
小橡木桶的酒被兩人喝掉了一半,到最後南風已是微醺,她站起來,拍了拍發熱的臉頰:「不能再喝了,有點暈,我要去洗澡睡覺。」
「你沒事吧?」傅希境問。
南風擺手:「我酒量好著呢!」然後拿衣服進了浴室。
洗完澡,人清醒了幾分。趁著傅希境去洗澡時,她收拾桌上的殘局。在廚房剛剛洗完杯碟,便聽到浴室傳來「嘭」一聲響,而後是傅希境的痛呼聲。
南風一驚,慌忙跑過去,浴室門竟然沒有鎖,伸手便推開了。熱氣蒸騰里,圍著浴巾的傅希境跌倒在地上,眉毛緊蹙。南風蹲下身,焦急地問:「你沒事吧?摔到腿了嗎?能起來嗎?」她伸手攙扶他,手指剛碰到他手臂,便被他拽住,一拉,她整個人便倒在了他身上,南風下意識掙扎,下一秒腰身已被他手指緊緊攬住。
迷濛霧氣里,四目相對,他目光幽深,灼灼地凝視著她,她聞到他呼吸間淡淡的酒香,混淆著她的,交織在一起。她臉頰酡紅未散,襯著雪白的皮膚,眸中仿佛也沾染了此刻浴室里的霧氣,比美酒更迷人。他呼吸一窒,一個翻身,嘴唇迅疾覆蓋住她的,不給她逃脫的機會,撬開她的唇齒,舌纏繞著她的,深深深吻。
南風繃緊著身體,心臟跳得那樣快,像是要蹦出胸腔。她費力掙扎,想要推開他,可他卻發了瘋似的,絲毫不予退讓。他離開她的唇,嘴唇慢慢游移到她的耳垂,輕輕咬了咬,對著她的耳鼓呢喃,低低似醉語:「南風,別推開我,不要推開我……」
她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推開他,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一切都失控了。可那一刻,她手腳仿佛不是自己的,屬於他的氣息,那麼熟悉,鋪天蓋地地籠罩著她,像是今晚那桶醉人的美酒,又像是山頂旖旎的風光,令她不能抗拒,情不自禁地想要沉醉。
他抱起她,走向臥室。
迷亂中南風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望著他的腿,驚訝開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