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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這時,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在機器聲與敲敲打打的聲音中響起,傅希境眉一挑,眼光掠過上空,剎那間,瞳孔劇縮,心口一窒,握在手中的手機跌落的瞬間,驚呼聲脫口而出:「南風!」話落人已迅疾朝她的身影猛撲過去。

    沉在自我思緒里的南風只覺一陣猛烈勁風朝自己撲過來,伴隨著驚呼聲,下一刻,她被人惡狠狠地撲倒在地,那人又快速將她推了出去,天旋地轉中,耳畔傳來重物狠狠墜落的聲響以及一聲痛苦的悶哼。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得她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驚魂未定地坐起來,目光在碰觸到先前自己站的那個位置時,怔住。

    空氣中有血腥味慢慢瀰漫開來,越來越濃,可那樣濃的味道,卻刺不醒傻傻怔住的她。

    她像是被人點了穴道般,維持著最先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唯有盛滿震驚與恐懼的眼眸中,滾滾而下的淚珠肆無忌憚地爬滿臉頰,證明她還有生氣。

    那一刻,天地間所有聲音都消失殆盡。她坐在那片莫大的寂靜中,隔著幾步之遙,與地上躺著的那人,相望。霧氣朦朧中,那人臉色慘白慘白,俊容因巨大痛疼微微扭曲,頭部鮮血直流,從安全帽里滑到了臉頰,可他朝她望過來的眼神里,竟帶著一絲慶幸。

    心,狠狠地一抽,淚,落得更凶了。

    由遠及近匆匆而來的腳步聲與驚呼聲,轟隆一聲,終於將那片巨大的寂靜衝破,南風屏在心口好長時間的一口氣,呼啦一聲重重泄下來,她僵硬的肩膀一松,手腳並用,從地上爬到他身邊,「傅希境……傅希境……」她伸手想要抱起他,卻怎麼也抱不動。

    這個時刻,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張了張嘴,聲音低不可聞:「好痛,幸好不是你……」頭部的血流到了眼角,他微微閉眼,重重的昏眩感一波強過一波襲擊過來,終於,不堪負重,沉沉睡了過去。

    她的淚重重砸在他臉上,氳開了他臉頰上的鮮血。

    工地的人都涌了過來,有人將壓在傅希境頭上的泥沙袋挪開,有人去搬他腿上的泥沙袋,有人在打120……

    插pter 14 心尖上的人

    {我見不得你受傷,更見不得你受委屈,哪怕那個人,是我自己,也不可以。}

    醫院手術室外。

    南風坐在長椅上,雙手掩面,身體止不住地微微發抖。

    「季小姐。」劉凱遲疑了下,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咖啡。」

    南風抬頭,迷茫地望了眼他手中遞過來的熱咖啡,搖了搖頭,側頭,望向手術室上方的指示燈。

    他已經進去了兩個小時,生死未卜。

    她不知道自己這漫長的兩個小時是怎麼過來的,心裡只有一個聲音,老天啊,求求你,千萬別讓他出事!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深夜,那場車禍,他也是如今天這般,縱身一撲,將她護在懷中。

    他那樣一個義無反顧的姿勢,將她一顆心,撞得搖搖欲碎。

    當他滿臉是血地對她低喃,好痛,幸好不是你……她真的寧願,被泥沙袋砸暈的是自己。

    這樣一份情,真的太重了,重得她承擔不起。

    這樣的他,忽然間讓她不知所措。

    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打開。

    南風衝過去,顫聲問醫生:「他……怎樣了?」

    劉凱也快步沖了過來,滿臉凝重忐忑。若不是因為中午的酒,這個意外事故就不會發生。負責運送泥沙的工友偷偷喝高了,酒後沒有休息就去開工,太大意,綁在起重機上的泥沙袋沒有牢固穩定,在半空中墜落,一袋正中傅希境的腿部,還有一袋位置雖有所偏移,但有三分之一的重量擊在了他的腦袋。

    醫生摘下口罩,拭了拭額角的汗,呼出一口氣:「患者性命無憂,萬幸頭部沒有砸中要害,又有安全帽阻擋,只是輕微腦震盪。傷最重的在腿部,左腿粉碎性骨折,」語調微微頓了頓,才接著說:「是否會對以後走路造成影響,還要進一步檢查。」

    南風的一顆心,一放,又猛然一提。

    劉凱已是聽得一頭一臉的汗,忙不跌抬手去擦,先前臉上凝重的神色並未因醫生的話而有所鬆動。

    傅希境被推出手術室,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左腿打了石膏與支架,臉色蒼白,大概是太痛,哪怕在昏睡中,眉毛也是微微蹙起。

    南風伸出手,微顫著撫上他的眉毛,輕輕掃了掃,似是想要撫平他的疼痛。

    她側了側頭,對一直站在病床邊的劉凱說道:「你先回工地吧,這件事情,等傅總醒過來後,再做處理。」

    劉凱默默地退了出去。

    南風在病房裡靜坐了很久,霎也不霎地看著病床上沉睡的人,心裡一遍一遍問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這樣做?

    窗外的天空,漸漸暗下來。

    中午她只吃了半碗面,到現在也不覺得餓,只覺得心裡又空又脹,兩種情緒衝擊得她連呼吸不暢。

    她終於動了動身子,從包里掏出手機走到病房外,撥通了謝飛飛的電話。

    「飛飛,你有顧恆止的電話號碼吧?」

    謝飛飛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炸毛:「別給我提他,我怎麼會存他的號碼……」

    「飛飛,傅希境出事了,我得找顧恆止,幫忙聯繫他家人。」南風疲憊地打斷她。

    「啊……」謝飛飛一愣,立即說:「你等下,我去翻翻通話記錄,再短給你。」頓了頓,輕輕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今晚要留在醫院。你別等我。」準備掛電話時又加了句:「也別擔心我。我沒事。」

    顧恆止在半個小時後趕到了醫院,聽完南風簡單的敘述了事情經過,望著床上綁得跟個粽子似的傅希境,神色複雜,搖了搖頭,嘆息般地低喃:「傅情聖啊傅情聖,你還真是名副其實啊……」

    他轉頭,問南風:「你吃過飯了嗎?」

    南風搖頭。

    「走,跟我去吃飯。」

    「我不餓。」

    顧恆止一把拽住她手腕,就往外走:「不餓也得去吃!」

    「喂!」南風掙扎,怒瞪他,「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顧恆止不以為然地一笑:「我家小飛飛猜得沒錯,知道你肯定會絕食,所以千叮嚀萬囑咐了我,就算綁也要把你綁去吃東西!」

    南風被那句「我家小飛飛」驚得連反抗都忘記了,他們兩個進展這麼快?

    顧恆止將她拉出了病房門,終於放開她,說:「飛飛說你有胃病,不能餓。你別讓關心你的人擔心。」說著,瞟了眼病房裡面。

    南風嘆口氣,說:「我想喝粥。」

    顧恆止勾唇一笑,像對待小孩子那般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才乖嘛!」

    南風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

    醫院不遠就有一家粵式粥鋪,顧恆止在口福上從不願意虧待自己,喝個粥也要點最貴最好的海鮮粥,還點了點心、涼菜等。南風只要了一份小米粥,粥煮得很爛,小米清香撲鼻,她卻沒有胃口,勺子在碗裡攪動幾下,喝了幾口,便放下了。

    顧恆止瞄了眼她,沒再勉強她。

    「放心吧,阿境從小到大身體一向好,這點傷,不會有事的。」他安慰她。

    她胡亂點了點頭。

    顧恆止將南風送回醫院,他沒有進去,說:「我已經給他舅舅打了電話,他等會會過來,我就不陪他了,我想,這個時候,他最希望陪在身邊的人,是你。」

    「哦,還有,等下他舅舅來了,你別說他是為你受的傷。」

    他轉身,走了幾步,忽又回頭,叫住南風:「小不點。」

    南風轉過身。

    顧恆止難得的一臉正經表情,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幾年前你離開他,他像個瘋子般地四處找你,什麼辦法都用了,只差沒上天入地。你離開這些年,他身邊再沒有別的女人,每次我們哥們幾個聚會,免不了風月場合玩鬧,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送到他身邊,他看都不看一眼。你們重逢那天,是我跟幾個朋友請他吃飯,想弄個房地產公司,邀他一起干,可他拒絕了。可是因為你被禾一灌了酒,他回頭找了我,主動要求合作。他那樣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卻為了你,改了原則。」他頓了頓,才又開口:「還有今天,生死關頭,他不顧自己,只想著你。我了解阿境,他是個多冷情的人,卻為了你,做到了這份上,小不點,如果你還將他推開,傷害他,那你真的沒良心。」

    說完,也不等南風回應,轉身,離開了。

    南風怔怔地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內心情緒涌動,良久,卻終究化作唇邊沉沉的一聲無奈的低喃:「你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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