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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謝飛飛穿一件黑色的大衣,裡面搭了件黑色短裙,腳上是一雙黑色高跟羊皮靴,如果不是她的嘴唇擦了紅艷艷的口紅,簡直像是去參加葬禮。

    對她來說,這個日子,可不就是像祭奠,祭奠她十四年無望的愛情。

    南風開的車,一路上謝飛飛很沉默,看起來很平靜,可她知道,她心裡一定激流暗涌。

    「要不,咱們回去?」南風放慢車速,問道。

    謝飛飛看都不看她,只說:「你下車,我自己開。」

    南風嘆口氣,提速。

    南風從沒有想過,第一次見到周揚,竟然是在他的婚禮上。他算不上英俊帥氣,但很高,身材挺拔,剪裁得體的名貴西裝穿在他身上,令他有一種卓然的氣質。

    謝飛飛在南風耳邊輕聲說:「今天的他,跟我夢中的他,一模一樣……也是這樣的微笑……」

    語調黯然心傷得令南風心碎,她伸手握住謝飛飛的手,發覺她的手指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儀式結束,親友賓客驅車前往藍晶酒店用餐。

    酒席辦得盛大,包下了最大的一個廳,有好幾十桌,人聲鼎沸,南風覺得鬧得慌,對謝飛飛說:「我去下洗手間。」

    走到門口,看到迎面走進來的人時,腳步微頓。

    傅希境亦是一愣,她怎麼也在這裡?

    這時,斜刺里忽然衝出來一個人,抱住傅希境的手臂驚喜地喊道:「阿境哥哥,你終於來啦!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南風認得她,在教堂里見過,是伴娘。

    傅希境蹙眉,將許芊茉的手指撥開,惹得她粉嘟嘟的嘴唇撅了撅。

    南風低頭,從他們身邊擦過去。

    身後,那個清脆甜美的聲音傳入了她耳中,帶著嬌嗔:「阿境哥哥,我們快去入座吧,快開席了,我好餓哦!」

    新娘子是許芊茉的一房表姐,跟鄭家也是故交,傅希境是代替外公來喝喜酒的,知道許芊茉在,原本他是不想來的,說讓助理送上賀禮,結果被鄭老爺子一頓批,他無奈,只得來了。沒想到會在宴席上見到季南風,她跟謝飛飛坐在一起,那是新郎的朋友桌席。

    這世界真是小。

    南風不用回頭,也感覺得到,從貴賓席那個方向頻繁投遞過來的目光,令她如坐針氈,卻又不能丟下謝飛飛獨自離席。這一桌全是周揚的同學朋友,除了她們兩個,全是男人,與謝飛飛熟,但是第一次見南風,其中有幾個單身的,話題難免便繞到她身上來,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尤其殷勤,又是倒酒,又是幫她夾菜,還體貼的遞上紙巾,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搞得她極為尷尬。而謝飛飛,與一群男人拼酒拼得不亦樂乎,哪還顧得了幫她解圍。

    幸好一雙新人前來敬酒,在喧囂的起鬨聲中,南風偏頭望謝飛飛,她同那些人並沒有兩樣,跟著起鬨,倒白酒灌新娘子,周揚一一擋下,笑說:「她有不能喝酒的理由,兄弟們多多體諒啊!」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瞄向新娘的腹部。

    新娘嬌羞地笑。

    有人立即會意過來,調侃著說:「原來是奉子成婚啊!兄弟好福氣啊,老婆孩子都有了,雙喜臨門,來來來,得喝三大杯!」

    謝飛飛端著酒杯的手一抖,杯中盛滿的酒灑出來些許,南風不動神色地伸手攬緊她的肩膀。

    新人離開後,謝飛飛簡直拿酒當白開水喝,不灌醉自己誓不罷休。南風勸不了,嘆著氣,隨她胡鬧。這樣,也許她會好過一些。

    到底還是喝醉了,謝飛飛捂著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南風追過去。

    傅希境立即起身,也走了出去。

    許芊茉正同他說話,一句話還沒講完,氣鼓鼓地對著他的背影猛撅嘴。

    洗手間裡。

    謝飛飛趴在洗手池邊吐得死去活來,胃裡燒得難受,她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多酒,還是高度白酒。

    南風拍著她的背,直心疼。

    謝飛飛直起身子,撥開南風的手,喃喃地說:「我沒醉,我自己可以走……」閉著眼睛轉身往外走,剛邁腳,「砰」地一聲,直直撲倒在地。

    「飛飛!」南風驚叫。

    傅希境本來等在外面,聽到呼喊聲急衝進來,見南風手忙腳亂地想要抱起謝飛飛,無奈力氣不夠。

    「我來。」他上前,將謝飛飛抱起,而後朝外走。

    南風愣了下,急忙追出去。

    真是荒誕,謝飛飛沒把自己喝死,但差點把自己摔死。洗手間的地板是堅硬的大理石,她直愣愣地倒下去,摔得鼻青臉腫,鼻血橫流,差一點點鼻樑骨就要骨折。

    南風望著病床上打著吊瓶睡過去的謝飛飛,既內疚又心疼,若不是自己大意,她怎麼會落得這麼慘。

    她走出病房,傅希境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謝謝。」她在他身邊坐下,沒有看他。太著急了,她與謝飛飛的包都落在了酒席上,醫藥費還是傅希境給出的。

    他聞到她氣息中淡淡酒氣,他看著她喝的,喝的干紅,盛情難卻下喝得不多,但他還是生氣:「你忘了醫生怎麼說的?」他至今還清晰記得那晚她胃出血進醫院時自己的慌亂與心疼。

    南風難得地在他面前柔順,輕聲道:「只喝了一點點,我心裡有數。」

    他臉色略好。

    南風再次道謝:「今天謝謝你,你先去忙吧。」

    傅希境挑眉:「就光口頭謝嗎?太沒誠意了。」

    南風警惕地望向他:「傅總,你想我怎麼表達謝意?」

    傅希境見她一臉的防範,好氣又好笑,說:「季南風,在你心裡,我是不是就跟洪水猛獸一樣?」

    南風咬了咬嘴唇,沉默。

    傅希境說:「幫我個忙,就當致謝,如何?」

    南風猶豫。

    「放心,這件事,並不難。別一副我要算計你的樣子。」傅希境臉微沉。

    「什麼事?」她問。

    「小年夜有個宴會,我需要一個女伴。」

    公司小年後才開始放假,就算此刻不答應,他也同樣可以以工作需要為由,讓她答應。還個人情,何樂不為?只是,他怎麼會缺女伴?她想起喜宴上那個甜美嬌嗔的女聲。

    「好。」南風點頭。

    傅希境嘴角微揚:「禮服我會讓人送到你家。」

    他愉快地離開了。

    小年夜那天是禮拜六,南風因答應了傅希境,只得拒絕了羅素蓉的團年邀請,一大早就去醫院看趙芸,待到下午才回家。禮服是傍晚時分送過來的,淺紫色的長裙,既有女人的嫵媚,又不失清雅,搭配同色系的高跟鞋與手包,就連配飾,都已精心準備好。

    盒子裡有一張小卡片,寫著:六點半見。

    南風給自己煮了一碗麵,宴會上的應酬,別指望能吃飽了,先墊點肚子才是上策。

    六點一刻,手機響起,是傅希境,他的車已等在樓下。

    她提著一個大大的袋子,出門。

    傅希境見了她,驚訝地問:「你沒換衣服?」

    她裹著件長羽絨服,雪地靴,上車時將羽絨服脫下,裡面是毛衣牛仔褲。

    南風指了指后座的大袋子:「我怕冷,到酒店再換。」

    傅希境啞然失笑,掃了眼她披散的長髮,發動引擎:「先去做頭髮。」

    造型化妝就做了近一個小時,南風簡直快要睡著,傅希境倒是好耐心,拿著本雜誌坐在旁邊看,偶爾抬眼望一眼她。

    折騰到七點半,終於好了,驅車前往希爾頓大酒店,宴會八點開始。

    南風到更衣室換好禮服,雖然暖氣很足,但她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

    傅希境在宴會廳門口一側等她,遠遠的見她走過來,曳地長裙勾勒出她曼妙曲線,顯得她身段極高挑。濃密的長捲髮挽成一個髻,露出光潔的額頭,明眸皓齒,尖尖的下巴,嫣紅的唇,清雅柔媚。

    他一時怔怔的,當年他那個留著一頭亂蓬蓬短髮愛穿松垮衣服的小不點,長成了嫵媚的小女人。

    他喉頭微動,執起她的手,挽進自己的臂彎。

    南風稍一僵,隨即放鬆下來,深吸一口氣,同他一起邁進宴會大廳。

    這場晚宴是海城與蓮城地產界聯合舉辦的品牌年度盛典,從地產巨鱷到名設計師,都在邀請之列,自然隆重非凡,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衣香鬢影。

    以傅希境在行業內的地位與聲名,走到哪兒都是熟悉的人,手持香檳,一圈寒暄下來,酒換了無數杯,但不管是誰,他都不讓南風碰一口酒,她手中端的是果汁。

    南風暗笑,滿場的女伴里,大概只有她,是名副其實的陪襯。

    她覺得疲累。

    她在心底重重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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