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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他將圍巾繞了兩圈,又理了理。

    南風大氣都不敢出,全身都僵硬了。

    他笑了笑,拉開彼此的距離,「我們走吧。」

    「哦。」她怔怔地應了聲。

    他們並肩朝渡口走,燈火將影子拉得長長的,雪花漫天飛舞,迴旋在兩人身上,似一場曼妙的夢境,刺得倚在茶館二樓走廊上的男人俊容鐵青,眸中怒意翻滾。

    他將指尖燃到盡頭的一芒星火掐滅,那力道像是在掐仇深似海的敵人的脖子。

    離他三步之遙的顧恆止勾了勾嘴角,不怕死地火上澆油:「啊,我想起來了,剛剛那個人,似乎就是上次跟小不點相親的男人哦!沒想到,竟然還在聯繫……喂,阿境,你幹嘛去……」

    傅希境的身影眨眼已消失在樓梯間。

    嘿嘿,坐得住,才怪!顧恆止將煙掐滅,轉身朝靜室走去,邊嘆氣邊在心裡把傅希境狠狠地罵了頓,今晚明明是他做東,現在倒好,留下他來應付那幾個老頭!

    陸江川的車沒有回城區,而是直接從碼頭開往了醫院。

    南風特別內疚,她心血來cháo,說要去醫院看趙芸,只為了去告訴她,下雪了。她再三重申,自己可以打車去,陸江川又哪裡肯聽。

    見她一臉歉意,他笑笑說:「真的沒關係,明天我排的早班,在醫院睡好了,正好可以不用趕早。」

    南風只得無奈地說謝謝。

    「困不困?困的話就眯一會。」他問。

    南風搖搖頭,她只想快點見到媽媽。趙芸跟她一樣,愛極了下雪天。大雪瀰漫的寒冬,母女倆毫不畏冷,在院子裡堆雪人比賽,然後等季東海下班回來評判誰的雪人堆得更可愛。母女倆都被季東海寵壞了,他無論判誰勝,最後吃虧的總是他。

    想到這些,南風的心發軟,嘴角微微盪開一絲笑意。

    雪下得更大了,如棉絮般飄灑在路燈下,美不勝收。

    深夜的公路上,車輛極少,陸江川的車後,不緊不慢地跟著一輛路虎,車內的男人,嘴唇緊抿,眸中清寒一片。

    路虎一路跟著開進醫院停車場,傅希境沒有下車,看著陸江川與季南風並肩進了住院部。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

    想要見到的那抹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車內菸灰缸里,已積滿了無數支菸蒂。

    時間已是凌晨兩點。

    傅希境掐滅最後一支煙,掏出手機,撥號。

    顧恆止迷濛的聲音里有著強烈的起床氣:「傅情聖,最好有天大的事!」

    「幫我個忙。」淡定的聲音。

    顧恆止咬牙切齒:「說!」

    「查個人。」

    「誰?」

    「季南風。」

    顧恆止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翻身坐起:「誰?」

    「季南風。」傅希境難得好脾氣地重複道。

    「你確定我沒聽錯???」

    「你繼續睡吧。」

    「啪」一聲,電話果斷給掛了。

    疲憊地靠向椅背,微微閉眼,傅希境想,一定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是他錯過或者忽略了的。

    他又望了眼住院部,而後發動引擎,車子滑進薄薄的雪地中,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插pter 09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是她太貪心,想要的那麼多,所以才會什麼都握不住。}

    接到謝飛飛的電話時,南風還在辦公室加班,一份年終報表數據被她做錯了,挨了林小柔一頓罵,加班重做,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十一點。

    謝飛飛的聲音在電話那端極低,微顫:「南風,來接我……」然後說了個地址,不等她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關掉電腦就往外跑,邊走邊撥謝飛飛的電話,可久久沒有人接。攔了輛計程車,直奔目的地,是一個酒吧外。

    謝飛飛的車就停在路邊,南風走過去敲窗,謝飛飛靜靜伏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也不應聲。急得南風想是不是乾脆砸掉玻璃時,車窗終於緩緩落下來,謝飛飛依舊保持那個姿勢。

    「飛飛,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餵……你說句話啊!」

    「你別嚇我好不好!」

    南風伸手推她,急得快哭了。

    謝飛飛終於抬起頭。

    「你……」

    路燈下,她滿臉的淚水,肆意無聲地流淌,聲勢浩蕩,幾乎將她淹沒。那張任何時候都明艷張揚的臉龐上,此刻神色是那樣哀慟,蟄得季南風心口一窒。

    她只見過謝飛飛兩次眼淚,每次都是喝醉後,伴隨著鬧劇。那樣的淚水,更多是發泄情緒。不像此刻,是如此無助、哀慟、絕望。

    「南風,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有了……」謝飛飛喃喃。

    明天是周揚的婚禮,今晚一幫老朋友起鬨,要給周揚辦個「最後的單身之夜」Party,謝飛飛很矛盾,既想參加,又不想。對他來說,是狂歡之夜,對她,卻是傷心之夜。可她又想見他,因為這晚之後,他將屬於別的女人,哪怕其實他從未有一天屬於過她,可他一日沒有結婚,她心裡便還有一分自欺欺人的期待。

    最後還是忍不住去了。

    活動挺無趣,跟平時無異,吃飯K歌喝酒,周揚被灌了很多酒,謝飛飛心情不好,也喝了不少。才十點多,周揚的媽媽就打電話催他回去,一群人嚷著不放行,最後還是謝飛飛為他說情解圍。從酒吧出來,電話叫了代理司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等了足足十五分鐘,司機沒來,電話也打不通。謝飛飛被寒風一吹,酒意散了許多,決定自己開車,送醉醺醺的周揚回家。她有私心,他最後的單身時光,她想擁有。

    十幾分鐘的車程,很快,快得謝飛飛心生不舍、眷戀。車停在他家小區外,他閉眼靠在副駕上小憩,她偏頭望著他,捨不得喊他醒來。她就那樣看著他,足足五分鐘,然後,她忍不住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這張臉,她站在旁邊看了十四年,卻從未有一刻,離得如此之近。他的眉、眼、睫毛、鼻樑、嘴唇,每一個地方,都是如此令她著迷,她的手指微顫,心也是。車內寂靜,她聞著他淺薄的呼吸,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指腹所及之處,是她在夢中渴望無數次的溫度,終於,終於,透過皮膚,抵達她的心尖。

    屏住呼吸,微微閉眼,淚,轟然落下。

    「飛飛……」他驚訝的聲音,震得她猛地睜開眼,淚眼朦朧地望著他,手指還停留在他臉上。

    「你在做什麼?」他訝異地望著她。

    她慌亂地收回手,像是行竊被當場逮住一般難堪,她脫口而出:「哦哦,你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是嗎?」他看了眼她滿臉的淚痕,沒有拆穿她,他下車,站在外面同她告別:「謝謝你送我,再見,飛飛。」

    她微笑著揮手:「再見。」

    可是,她心裡清楚,或許這輩子,她都沒有辦法跟心裡的那個他說聲再見。

    南風不理解的是,明明難過得要死,她為什麼還要去參加他的婚禮!

    「十七歲那年,我去參加大表姐的婚禮,婚禮是西式的,在一個教堂里舉行。場地布置得很浪漫,表姐的婚紗好美,人也好美。我看著表姐挽著姑父的手慢慢走向新郎,兩人交換戒指,親吻。我竟然哭了。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場婚禮,比表姐那個更夢幻,我看到自己穿著好漂亮的婚紗,挽著我爸的手臂,紅地毯的盡頭,他正微笑凝視著我……那場景啊,真的好真實好真實。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場夢裡那樣的婚禮……」謝飛飛站在鏡子前,用蜜粉掩飾因流淚與失眠而青腫的眼周,她從鏡子裡沖南風微微笑:「所以,南風,別勸我了。」

    周揚的婚禮是西式,在郊外的大教堂舉行。新娘不是她,往後或許她也會有一場婚禮,新郎也不可能是他,她夢中存在過的婚禮,永永遠遠只會是她午夜裡南柯一夢。今天這場婚禮,她要去,必須去,因為新郎是他,她要去看一看,他是否如她夢中那般模樣。

    南風覺得,謝飛飛真是傻得無藥可救,簡直在自nüè。

    她放棄勸說,但有個要求:「我陪你去。」

    謝飛飛挑眉:「怎麼,你怕我大鬧婚禮啊?」

    南風白了她一眼,蠻橫說:「不讓我去,你也別想去!」

    謝飛飛笑了,轉身捏了捏她的臉:「好,姐姐帶你去海吃一頓!酒席設在藍晶呢!」

    藍晶是海城最豪華氣派的酒店,向來是有錢有勢之人辦酒席的首選,而且還需要提前很久預約。周揚的婚期定下沒多久,竟然可以預約到藍晶,他的家世聽謝飛飛提過,是普通職工家庭,看來,新娘的家世背景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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