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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23 作者: 七微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高經理點頭如搗蒜。
「那你們繼續,我先過去了。」顧恆止轉身,忽又回頭,望著南風:「丫頭,別喝醉了。還有,散場後等我,我送你回去。」然後,沖她眨眨眼,折身走了出去。
交杯酒自然不用喝了,南風回到座位,高經理竟親自幫她倒了杯熱茶,先前望著她目光中的曖昧與熾熱全成了殷勤:「小季,怎麼都沒聽你說呀,顧少竟然是你哥哥。」
南風默,心想,我也才知道我有個乾哥哥。伸手端起茶杯,喝一大口,笑了笑,沒做聲。
顧恆止剛跨出包廂,發現傅希境倚在不遠處的窗戶邊吸菸。
「這麼急呀,專門在這等我呢!」他走過去,調侃地說。
傅希境轉頭,瞪了他一眼。「裡面他們喝得正興頭高,吵得很,沒法說話。」
顧恆止摸了摸下巴,一臉玩味地說:「阿境,如果我沒看錯的話,A8包廂里那個季小姐,不就是當年的小不點嘛!但是,我記得好像不是這個姓吧?」他蹙蹙眉,「叫趙西貝來著?」
傅希境往唇邊送煙的手指頓了頓。
她說他認錯了人,她真是自欺欺人,就連與她只有一面之緣的顧恆止都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可是,我真是傷心呀,她竟然忘記了我!」顧恆止指著自己的臉,「像我這麼一張英俊得令人過目難忘的臉,她竟然沒有認出來!!!」
當年,她第一次進入他的朋友圈子,是一個發小的生日Party,要求必須帶女伴。原本她不願意去的,說不認識他的朋友,去了沒有話題,會無聊。他哄了許久,她才答應一起去。他們遲到了,推開包廂門時,原本偌大的鬧哄哄的包廂有幾秒鐘的沉寂,數雙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她,她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縮,卻被他牽著手往前拽了拽。後來還是顧恆止打破了沉寂,大叫一聲說,靠,阿境,你從哪兒拐了個未成年小不點來呀!
當年她才十九歲,小小的臉孔,大眼睛,留著一頭亂糟糟的短髮,她有一米六四,在南方女生中不算矮,可她太瘦了,那天又穿一件男朋友款寬鬆襯衣,搭牛仔褲,球鞋。與在場的盛裝打扮過的妝容精緻的女人一對比,確實太青澀了,簡直像個高中生。
所以那天晚上,他的朋友們,都沒記住她叫什麼名字,個個跟著顧恆止叫她小不點,或者,阿境的小不點。
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傅希境將菸蒂掐滅,彈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怎樣?」傅希境問。
「什麼?」顧恆止反問。
傅希境皺眉,「托你打聽的事!」
「噢,做東的是經緯建築公司,小不點應該是經緯的業務員,請的是禾一地產業務部經理,高鵬。」他頓了頓,說:「嘿,我剛進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你家小不點要與高鵬喝交杯酒呢!」
成功看到傅希境皺起眉,他心裡一樂,面上依舊不露聲色,「氣氛那叫一個熱乎喲,高鵬看小不點的那眼神,嘖嘖嘖,就像饑渴的獵人看一獵物似的,那個火熱喲……」他又停了停,望見傅希境嘴角緊抿,擱在窗台上的右手捲曲著慢慢握緊,那是他發怒前的徵兆,顧恆止語調一轉,「但是,我成功地阻止了這杯交杯酒!」嘿嘿,雖然他很想欣賞下傅希境的失控表情,但是呢,再說下去,以他對這傢伙的了解,只怕這怒火首當其衝就會把他燒成灰。
「所以……」
「所以?」
「所以,你欠了我個人情。」顧恆止笑嘻嘻地總結道,轉身往包廂走,在門口又停住,轉頭說:「哦,還有,我剛才對小不點說,讓她散場後等我,我送她回去。我想,你對這樁美差應該沒有異議哈?所以,待會我跟他們換場子繼續喝酒去,就不算上你嘍。」
他沒有進去,倚在窗邊,又點了一支煙。他從前也抽菸,但沒有癮,後來同她在一起後,她討厭煙味,他就極少抽,回到家後是從不碰的。自她離開後,無數個夜深人靜,他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公寓,唯有指尖一點星火令他感覺一絲溫暖,後來,他的菸癮就越來越大。
任何東西成癮,都是因為有所依戀,戒不掉,放不下。
如煙,如她。
插pter 02 春風十里,不如你
{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它是對的,它是好的,只因它是這樣的。}
南風拿出手機看時間,九點半,這頓飯,整整吃了三個小時,真像打了一場仗,令人開心的是,是勝仗。
汪吉在收銀台買單,高經理一行人已先走了。她與陶桃站在大廳里等汪吉。
汪吉買好單過來,對她說:「南風,今晚這合同,之所以能這麼順利拿下,你應該知道吧,高鵬是給了顧少的面子呢,你回頭好好謝謝人家。」
南風心裡其實早就猜到了,問:「顧少……到底幹嘛的,這麼大面子?」
汪吉驚訝:「你不知道他幹嘛的?他不是你乾哥哥麼?」
南風呵呵乾笑:「我沒問那麼多嘛。」
「哦,他爸爸是稅務局的顧局長。」
話說到這份上,南風自然就明白了,那個顧少是幹嘛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個面子大的老爸。
「好了,我喝了酒,也不方便開車送你們,分頭打車回去吧。」說完,他就走了。
陶桃就住在這附近,見南風臉色太差,讓她跟自己擠一晚,南風卻說會認床,堅決要回家。
送走了陶桃,南風才轉身看站牌,卻發覺沒有直達公交車回家,轉車的話,估計來不及趕上末班車。坐在長椅上,掏出手機給謝飛飛打電話,想讓她開車來接,可打了好幾通電話她都沒接。
看到有空的士過來,想攔下,轉念一想,又放棄了。從這裡打車到家,至少需要五十塊,這對她來說,太奢侈了。
算了,先轉公交,再打車吧。
起身時,胃部忽然傳來一陣疼痛,讓她直不了身,她又坐下去,接著,強烈的嘔吐感襲上來,她沒有力氣跑到垃圾桶旁,蹲在馬路邊張口就吐,胃裡的東西像是失控的水龍頭般,嘩啦啦地噴灑而出。昏黃路燈下,她微眯著眼,看見那堆嘔吐物里,大半的顏色是暗紅的,酸臭味里夾雜著一絲絲血腥的味道。而胃,疼得更厲害了,她的臉因痛意皺成了一團,在愈加強烈的昏眩感中,她感覺有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而後,有人蹲在她身邊,一張紙巾遞到她眼前。
「謝……謝……」她虛弱側頭,看到來人,不禁一愣。
怎麼是他?
傅希境的視線已被那堆嘔吐物吸引,他臉色剎那變得很難看,俊眉緊蹙,偏頭盯著她:「你就是這麼生活的?」
南風想開口反駁說,先生,我怎樣生活,與你有什麼關係呢。可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傾身,張嘴又吐了許多,整個口腔里都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傅希境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南風想反抗,也已經沒有力氣,只得隨他用紙巾擦拭掉她嘴角的殘留物。
忽然,她身體一輕,整個人已被他騰空抱起,朝不遠處他的車走去。
南風沒有反抗,胃實在太痛了,索性閉著眼睛,挨得這麼近,她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清冽的樹木香中夾雜著淡淡的煙糙味,那麼熟悉。她心裡忽然就有點難過,所有的堅強像是被這種熟悉的味道擊潰,僵硬的身體一點點放軟,她怕自己落下淚來,側了側頭,將臉孔埋進他胸膛。
傅希境低頭看了看她,沉默著,加快了腳步。
八點四十就散了飯局,他將車停在餐館門口,一直等她出來。他看到她與另一個女孩站在大廳門口,只一個側面,看出她略微蒼白的臉色,她眉眼間的疲憊。後來,她送那女孩去坐公交車,他開車跟過去,就停在站台不遠處,看見她坐在那一遍一遍撥打電話,沒接通,眉毛蹙起像是生氣了。而後,看見她蹲在路邊嘔吐,當看見她面前的嘔吐物里竟有血絲,他的心驀地一緊。
她離開的這些年,到底過的是怎樣的生活?當初,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年,他那樣寵她,恨不得把世間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可她卻棄如敝履。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告而別,又為什麼要假裝陌路?
真恨她呀,真恨。可卻還是放不下。
打開車門,將她平躺放在后座,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又從雜物箱裡翻了翻,終於找到一個塑膠袋,塞進她手裡:「如果想吐,用這個。」
她緊緊握住,點頭。
他上了駕駛座,將後視鏡放低,正好可以從裡面清晰地看到她,微微側頭,說:「車速會很快,你穩當點。」
也沒等她回應,他發動引擎,車子飛快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