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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15:06 作者: 愛拉囡囡
    「我有點應酬,要不周日?」他都忘記問我去幹什麼。

    「恩,那等周日再聯繫吧。」我掛下電話,悶悶地看著窗外。最近他忙得連給我的電話也減少了,吃慣甜食突然減量很不習慣。

    還想著婚宴的事情,也許石然並不會去,像他的身份和地位,禮到人不到也是可以的。寬慰自己後,鼓起勇氣決定單獨前往。

    如今送紅包不按人頭,看得是遠近親疏。把沉沉的紅包遞上去,心有不甘。我的婚禮在哪裡都不知道,以後沒準根本收不回來。可是笑還得笑,偽裝已成為人類必備的生存工具。

    假笑的眼角掃過全場,沒有石然的身影,心下有些輕鬆也有些失望。見到他是害怕傷痛,不見到他是遙遠的思念。

    被伴娘安排在角落裡某張桌子上,身邊的人都是新人朋友,可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同席的客人都攜朋帶親的,生怕吃不回本。看著他們熱鬧地吃喝,我便失去胃口。想到豪華的餐點裡滿是陌生人的口水,我放下筷子只喝飲料。主席台上照例新人在演講,隨後便開始一桌桌進酒。

    腦袋裡計算何時可以離席,突然發現走道里熱鬧起來。跟著新郎新娘往門口走的身影看去,在眾人目光聚焦的地方站著一個高高瘦瘦,帶藍框眼鏡的男人。那張熟悉的臉,那個熟悉的身影,那絲熟悉的聲音,只有那一人,刻在我心頭砂上的人,石然。

    他並沒有看見我,五十幾桌的大場面,要找個人不太容易,除非像他那樣已被捧為矚目的焦點。誰都想有點面子,能請到石然親臨確實給婚禮生輝添色。他們在說什麼我聽不見,心好象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特別跳動,但血液卻在我看見他身後那個嬌小身影時凝固---衛芸。

    我忘記他們是如何從我眼前走過,忘記他們是如何落座酒席,忘記人聲又是如何重新鼎沸,更忘記我是如何倉皇而逃。

    他與她還是走在一起了,我就像個小丑一樣在這場可笑的愛情電影裡扮演痴心妄想的第三者。心還是痛的吧,要不然我怎麼會連哭的能力都沒呢?石然,我們之間的重逢是多麼可笑!在你朋友的婚禮上,看著你跟她共同走向主桌接受眾人羨慕的目光。你知道我會在吧?是想決斷我的念想嗎?還是你根本不顧我的疼,我的傷,我的愛,我的感受?

    我沒有權利憎恨你,因為你都不曾愛過我。我是真正地成為可悲的人。

    帶著心頭紅砂里傳來的疼痛,駕車遊蕩在寂靜孤單的城市裡,不知不覺開到陳瑞涵家樓下,看來我需要他再次幫我消滅身體裡的失戀病菌。窗是黑的,從包里找出他家鑰匙開門進去,冷冰冰的屋子空空無人。打開空調,將自己窩進他家軟軟的義大利沙發里等待,聞著房間裡淡淡的香糙蠟燭味道,心便平靜下來。那天牽著陳瑞涵的手去逛超市,促銷小姐說這蠟燭安神,我便買回來放在他家,終於這世界上還有人沒有說謊話。

    在黑暗裡享受著空調製造的溫暖,我蜷曲著抱膝縮在沙發上等待。眼皮漸漸沉重,我想我是睡著了。夢斷斷續續,像是回憶著石然曾經的微笑,又像是剛才那幕一遍遍地重演。很想醒來,但我睜不開眼,直到被頭頂上刺亮的水晶燈逼醒。

    模糊的視野里有兩個擁吻的人影,漸漸恢復的聽覺被女人刺耳的歡笑和男人低聲的膩語占據,鼻腔里擠進一股酒精的味道。

    我靜靜地坐著,等待被他們發現,看著他們身體糾纏。

    陳瑞涵果然沒有騙我,能給的他都給我,可是所謂的愛情和所謂的專一,他只留給他自己。

    終於,有人發現我的存在,那女人驚叫一聲倒進陳瑞涵懷裡。

    我站起來,迎著陳瑞涵酒後有些渙散的目光走出去。靜靜地,一如我等待時,再輕輕把門帶上。

    沒什麼可以抱怨和哭泣的吧?至少他沒有隱瞞過我。這不就是我要的婚姻和生活嗎?遲早也該習慣。

    心不再有痛,只是孤獨猶如尖冰般刺進我的骨髓。很平靜地開車回家,徹夜浸在浴缸里,沒有眼淚,沒有言語。

    清晨,皮膚被我泡腫,水已經冷卻,只有手機的歌聲陪伴著我。

    不是陳瑞涵,更不可能是石然,是天使般善良的好男人江濤。

    「餵」一夜間,我的嗓音沙啞到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小培?」江濤有點不確信自己聽到的,「你生病了嗎?」

    我清清嗓子回答:「不是,熬夜趕圖有點啞聲。」

    「這個周末你有空嗎?」江濤怯怯地問,「糙糙會來城裡,我想請你幫忙陪陪他。你知道女生比較容易跟小孩相處。」

    「好的。你發消息告訴我具體時間吧。」有些意外會這麼迅速地答應江濤的約會,可我真得不想再多說話。

    下樓去買早餐。走出單元門,白色寶馬,看不清神色的帥哥陳瑞涵靠著車在抽菸。

    「吃早點嗎?」我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問。

    他有些驚奇我的若無其事,不可置信地看看我,特別把目光放在我沒有遮攔、被水泡得發皺的脖子上。

    「小心著涼。」他解下圍巾給我繫上,動作很輕很柔,怕是會蟄醒什麼冬眠的生物。

    不再看他,自顧自走向早餐攤。我的傷不在脖子上,也不在皮膚上,是在心裡,那顆紅色的無人可破的守宮砂上。

    「十個包子,二十根油條,五碗餛飩,八個大餅,兩碗小蔥拌麵。全部打包。」我聲音冷淡,聽不出任何異常。可在我身後接著老闆遞上來東西的陳瑞涵卻眉頭緊鎖。

    「不高興就說出來吧。」他捧著一大包東西,跟上兩手空空的我。

    「我沒什麼想說的。」我在單元門前站定,兩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你不用解釋,我們的交易條件我很清楚。」我不耐煩地揮揮手,表示自己毫不在乎。

    「我不希望被你看見的。」

    「我也希望我沒看見。」多可笑的對話,不想再多說,走進電梯間。

    陳瑞涵跟進來,盯著我手臂上同樣的泡痕發話:「文小培,你不應該自nüè。」

    你以為我是為你嗎?」我發狠地對他吼。

    「你的表現難道不是嗎?」他的語氣也不輕。

    「陳瑞涵,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情。我跟你一樣不在乎我們之間的關係!」

    掏出鑰匙,衝進家門。陳瑞涵也進來。

    他默默地看著在房間裡忙東忙西瞎轉的我,終於忍不住走過來拉住我問:「石然是不是有專用的拖鞋?」

    我不去理睬他和他那個無聊的問題。那個人的名字卻像利刀般再次劃開我毫無遮攔的傷口。呆站著看他在鞋櫃裡翻出一雙我從未拿出來給他穿過的大號男拖問我說:「這是他的嗎?」

    這雙被放在柜子最頂端,已經積上灰塵的大號男士拖鞋是進口真皮的,售價RMB 3000,昂貴奢侈一如石然。當年我陪他買家居用品時,那人買了兩雙。一雙放在他家日常穿,一雙扔在我家。他說:你家的HELLO KITTY拖鞋不適合我,幫我把這雙鞋放你那裡,算是我給全體去你家參觀男同胞的福利。

    沒有其他男人穿過這雙鞋,除了石然。一直以來只有他才有資格在我家存放專屬的鞋。

    「沒有誰的。」我否定事實,從陳瑞涵身邊插身而過。

    身體被人從後面抱住,健碩的身軀帶著炙熱體溫漸漸貼近我的背肌。肌肉因異性磁場觸動而輕顫,仿佛微電貫流。

    「文小培,你的鞋櫃裡還留著他的鞋,那你的心裡呢?」陳瑞涵低下頭將滾著男性氣息的淡淡話語送進我的耳邊,若有若無的重量順著血管滾進心扉。

    曾經,石然在我心裡的位子是無法取代的。如果是當時,陳瑞涵或許可以代替他穿破這雙鞋,進入這個家,睡上我的床,但絕對沒有辦法代替他占據我的心。心真得痛了,原來我愛得那麼深。

    「我不介意幫你把他趕出去。」他放開我,把鞋丟在我面前,伸出腳一隻只穿上,再一隻只踢掉。抬頭間已換上另一副表情,黑眸里不帶感情地說:「可是在他沒出去之前,你又怎麼能要求我那麼多!」

    陳瑞涵,其實那個人死了,在昨夜死在我心裡,只留下一瓢扎入心血的枯藤。拔起來很疼,不拔便會連肉爛死。那顆紅砂是徹底碎了,帶著劇毒融進枯藤根底。

    彎下腰撿起拖鞋,用手輕輕拭去面上的灰塵,呆看幾秒後轉身丟進垃圾箱。

    「他走了,你來了,痛還會是一樣的痛。」我的眼角劃下一滴淚,僅僅只有一滴。

    三十不婚

    都說三十歲不結婚的人總是有缺陷的。結婚就是合夥過日子,將就成為已婚人士最普及的口頭禪。過了三十還死撐著不結婚要繼續尋覓的男男女女,總歸是放不下心頭所好,過於執著某些東西,才會無法將就著過日子。這種被普通人稱為偏執的病態心理,讓他們逐漸蒼老的手將越來越難抓住身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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