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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08:39 作者: 甄栗子
「你想把我帶到哪兒去?」
「怎麼,美人怕了?」他抱著他飛馳,周圍景物不斷向後倒退,他仍有精力與她調笑,「若是害怕,叫出聲來也無妨,我斷不會笑話你。也沒人敢來救你。」
「我怕什麼?」她笑了,忽而一指點在他心口,」你信不信我變蛇咬死你。」
那人倏爾低頭,眉毛輕挑,眼神卻在一瞬間有了變化,褪去了偽裝,流露出幾分只對她才有的溫情。
聞櫻只道:「怎麼,只許你聞香認出我來,就不許我認出你?」她化身小靈蛇與他相處的那段日子,待過最長時間的地方就是他手心、手腕間,對這人的氣息又怎麼會認不出來。
「怎麼敢。」
他做出退讓,聞櫻卻點著他笑的不行,「堂堂赤霄魔君,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副容貌。」要知道他素日再喜歡扮豬吃老虎,於容貌上也都只遮掩個三四分,至少能達到清俊的程度,如今這平凡的模樣,扔在人堆里恐怕找也找不出來。
封離不怒反笑,將她向上掂了一掂,待她低呼止笑時,道:「幸而我的美人還是絕色容貌,我占便宜了。」
兩人一飛就飛到了城郊,躲進了一片林子裡。既然已經將人擄走,自然要找一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免得人偷聽。兩人長話短說,交換信息,合計當前的情況。
「我猜天鼎宮的結丹修士應該都進來了,大約有三十多位。」他道,又將自身的情況也告訴了聞櫻,說來也巧,他正身在林家對頭的家族王家,卻只是一個過來投靠的遠親,沒有什麼地位,表面上的身份亦是鍊氣修士。
但他在酒樓里現身,顯然已經暴露了身份,只不過有結丹後期的修為,在靈液未能傳開時還能震懾住旁人。
除了自己心甘情願地扮作低階修士,赤霄魔君一向張揚,受不得人壓迫,他一上來就暴露身份的舉動,倒是沒有超出聞櫻的預料。
提起靈液,他從懷中拿出了那玉瓶,卻被聞櫻阻攔,「別喝。」
「怎麼?」
他原也不打算自己喝,而是準備讓她進階,畢竟如今聞櫻氣勢未出,在他的認知里,她尚且只有結丹初期,連自保都難,否則也不會剛剛假充原住民,放棄靈液的搶奪。
但此刻見她神情凝重,他不由也斂了笑。
「這個幻境很古怪,它沒有將人關在房間裡互相搏殺,但它的設置卻與搏殺無異,雖說如果不想參與鬥爭,只要隱入人群就不會有大礙,但力量、異寶都在眼前,又有幾個人會不心動?」她道,「你也說過,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別因為這是幻境裡的東西就掉以輕心。」
「你說的對。」封離看了眼玉瓶,就點頭將它收了起來,留待觀察。兩人商量到最後,皆是選擇依勢而定,好在他們如今相認,便多了一份信息,哪怕放棄法寶,至少能自保。
到了最後,封離忽而提醒她,「丁解頤也在,我一進天鼎宮就碰見她了,你要小心。」見聞櫻的表情像是不信,他便道,「她身上有些古怪之處,你吃了她的靈糙,她未必不知道。她一向講求有仇報仇,你奪了她的機緣,她很有可能找你算帳。」
聞櫻知道丁解頤事後可能會猜到靈蛇就是她,即便她不知道,那位空間之主也能看出來。
不過在這個幻境之中,丁解頤的身份很是不便,聞櫻知道暫時她還不用擔心對方。
「你不是和解頤仙子關係極好,何必告訴我?」她問。
封離低聲輕笑,「和她關係再好,能有我的小靈蛇好嗎?」
聞櫻獨自一人回到林府,剛開了門,就有一壇酒被人拂落到地上,發出脆響。房間裡的男人半賴在桌上,像是不小心令酒罈摔落。
只聽他醉酒的聲音道:「聽說你被王家人擄走了?」
第199章天下美男皆爐鼎(十七)
因酒罈灑了,聞櫻入門便是一室的酒香,沾上了衣襟,招手可聞。
男人長發披散,雙頰酡紅,見是她也不過慵慵一抬眼,就闔上了,那質問的話信口問來,似也沒想要問出一個答案,不過是隨意一說。這讓聞櫻莫名想起了封離,赤霄魔君酷愛紅衣,但若將他那一身紅衣披在這人身上,必能有另一番風采,傾倒世人。
跟在聞櫻身後的丫鬟驀然紅了臉。
「……這話傳的離譜,那位王家公子說是與林家有舊,方才找我說上兩句話。」聞櫻小心地邁著步子走近,到他跟前時倒了一杯茶,當真如賢淑的妻子,「夫君,喝杯茶醒醒酒吧。」
他聽見她溫軟的語調喚他「夫君」時似是一頓,接了茶杯,稍坐直慢慢細品。
丫鬟在背後皺了皺眉似有不解,這話一聽就不實,林王兩家只有仇,哪裡有舊,但男主人竟也默認了女主人的說辭。
「聽說夫君今日與人爭花魁,不知是贏是輸呢?」她半路接了丫鬟手中準備給男人擦汗的熱巾,挽起袖子,一點一點替他擦拭額頭的細汗。
他眼睛微垂,仿佛人的錯覺一般,臉上醉酒的暈紅更深了一些。
「……」
「便是輸了也無妨,誰與夫君爭的,只與我說,我改日去搶了他的心頭好,給夫君出氣如何?」
丫鬟偷偷抬眼,眼神古怪地撩了她一下。
林家大少爺不言語了,反是聞櫻反客為主,用輕細溫柔的語調,為他出謀劃策,為他出氣出力,扮演著十成十的賢妻。到後來,她將酒醉之人哄上了床,便是想給他寬衣,他也並不允,只說太累,要歇一歇再說。
聞櫻才是累得一身汗,叫了丫鬟送熱水來,灌滿了浴桶,又叫她進來伺候她沐浴更衣。
卻在這時,那床上躺著的人忽而道:「你出去。」
這話是沖丫鬟說的,丫鬟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夫君脾氣古怪,喜怒無常,你多擔待。」聞櫻溫柔客氣地道。那丫鬟受寵若驚,連連說著「不敢」,滿腹疑惑地退了出去。
聞櫻側頭問男人道:「夫君將我的丫鬟趕走了,是想親自替我擦洗身子,更換寢衣嗎?」
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不勝酒力,但又令人感到一絲倉惶逃跑般的感覺。
聞櫻笑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自己去洗了。洗完回來,床上的人仿佛已經睡著了,起伏規律,與他醒時的外貌相比,他的睡姿意外地端正,只占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一半位置。聞櫻穿著雪白的中衣,渾身清慡乾淨,皮膚上還有未散的熱氣。
女子的幽香沁入酒香之中,縱酒不醉人人也要醉。
她越過他要去裡面的位置,然而方擰了半乾的頭髮散下來,不知怎麼掛到了他的鉤帶,纏到了一起,她嘶了一聲,扯疼了頭皮,不得不側著身去解頭髮。
她看不清,怎麼解都不得法,便在這時,男人的手伸了過來。
兩人的指節碰在一起的剎那,都停了下來,很快,她移開了,讓他更方便操作。
從他的方向,只能看見女子的側臉,如凝脂一般的肌膚,弧度姣好美麗,乖巧而順從。他垂下黑密的睫毛,專心致志地替她解開頭髮。
原本只是纏了幾根,但她方才去解反而將它弄得更亂了,如同打了死結。
「若不然,就用剪子鉸了罷,只這麼一點長,我也不心疼。」她出言道。
「不用。」
他只回了這兩個字,繁瑣的步驟,但他思路明晰,動作雖不快,卻很是流暢而又有耐心,仿佛對這樣的情形很是熟稔。
便在這過程中,有水落了下來。聞櫻的頭髮本就沒能全然擰乾,眼下有一截兒發梢柔軟地落在他身上,那水汽從布料中浸透,使肌膚驀地一涼,他卻好像被燙著了般地一悸,驀地鎖回了手。
「好了。」
他道。於朦朧中微抬醉眼,卻只見她清艷嫵媚地一笑,「多謝夫君。」語聲柔軟,像那滴水,又像是蛇,一直纏到人心裡去。
就這麼過了一段時日,聞櫻像是真變成了原住民,過著平靜的小日子,只除了丈夫每天必要一醉方休----他名聲在外,也無人來管----其餘的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要不是此中不過是個幻境,倒真有一副要長住的架勢。
這一天,她在右廂房裡作畫,開了窗,正對著庭院外的斜枝,那上頭綴著花苞,還有鳥兒在枝頭啁啾叫喚,從這一頭跳到那一頭,仿佛鬧春,熱鬧極了。
聞櫻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執筆閒添著了幾根線條,渾然漫不經心的,寥寥幾筆倒也似模似樣。
卻忽然間,又響起一道鳥叫聲,囀音悅耳,斷斷續續地,反而引起她的注意,抬頭去看。窗台上有人影一閃,貓兒似的,打翻了她的硯台。
內室傳出男人一句詢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