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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08:39 作者: 甄栗子
    「為什麼要告訴我?」她輕撇開視線,低聲問。

    「我不說你也猜得到。」他說完,見她並不相信的模樣,無奈道,「別管了,這些都沒有你重要。」

    閻正奇到達病房門口時,隔壁床住的老奶奶正在調侃兩人。

    「奶奶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細心的小伙子,你們是在談戀愛,還是結婚啦?」奶奶也是小傷,只是年紀大了為確保萬一才住了院,眼下精力充沛沒事做,好不容易逮著樂子,很是取樂了一番。

    顧元洲原本想給聞櫻調成單人間,但聞櫻只說住一天觀察,住哪間沒什麼差別,不肯興師動眾,他也就隨著她了。

    顧元洲只笑著在一旁聽。

    聞櫻卻直接澄清道:「結婚了,不過他不是我丈夫,奶奶您弄錯了。」

    「啊?」

    奶奶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傻眼。

    顧元洲臉上的笑也沒變,他看完了她的病歷,又削了一個蘋果給病床上的老奶奶遞過去,「您吃。」

    「哎……」奶奶接過了蘋果,多看他一眼,又要嘆息,「那多可惜。」

    聞櫻只笑了笑,沒接話。

    顧元洲總是有這樣的魅力,能將別人輕而易舉地攬進自己的陣營里,是天生的領導者。

    就在病房一時有些許沉靜時,聞櫻看見了急匆匆趕來,就站在門外的閻正奇。這一次不用問,她也知道應該是自己的秘書將事情告訴了對方,秘書不知道他們今晚發生的意外,告訴她的丈夫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他們家別墅的地點要遠,所以慢了顧元洲一步。

    閻正奇在門外停頓了一刻,直到與聞櫻的目光對視,才匆忙間走進來,「沒事吧,撞到哪裡了,還疼不疼?」他就像無視了顧元洲的存在,只對她噓寒問暖。

    老實說,他現在的模樣有點邋遢,因為晚間喝了酒,眼下脖頸、胳膊上長了不少紅疹,臉上都有一些,加上被他自己抓亂的頭髮,狼狽之中又透著點好笑。

    但聞櫻沒能笑出來,輕偏過眼睛,像是不願意見他。

    這讓他不經意地想起,她從前特別愛取笑自己的紅疹,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笑的不行,一邊給他塗藥膏,一邊指著說這是青春痘,取笑他長不大。

    他心裡驀地一酸,低聲問她道:「手續辦了嗎?我去處理。」

    第182章三年之癢(十六)

    「我已經辦好了。」

    旁邊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無法繼續忽略,令閻正奇不得不抬頭與顧元洲對視。兩個男人無聲的交流之中,充斥著排斥的情緒,火花四濺。

    聞櫻對顧元洲道:「能麻煩顧總先出去一下嗎?」

    顧元洲不過遲疑一刻,就道了聲:「好。」他走之前還將兩床之間的布簾拉上了。已經是較晚的時間,隔壁床的老奶奶已經躺了下來,大約終於累了,闔著眼睛在休息。

    在一段時間的對望和沉默之中,聞櫻道:「我準備出院以後,就遞交辭職信。」

    他猛然一驚,「如果是因為我的原因……」

    「有你的原因,也有別的。」她說,「在閻氏我能一開始就得到最好的位置,但是受到的拘束也非常多,我很早就有過綜合的考量,認為它並不適合我。只不過這是你的公司,你在這裡,所以我才沒有想過辭職。」

    她的話里無不透著一個信息,曾經因為他在這家公司,所以她留在這裡,而現在這個原因消失了,那麼只能是----

    「你真的要離婚?」他一瞬間說出口的聲音,竟變得嘶啞。

    她沉默了。

    兩個人經歷了一場爭吵,車禍,此時都已精疲力竭。她也不想鬧了,只恍惚道:「卡車的遠光燈刺到我眼睛裡的時候,我就在想,我人生的最後一刻不能這樣狼狽。我以前從沒有想過離婚重新開始,但到了那個時候,我終於意識到我浪費了多少時間,我總是想再試一試,和你一起走下去,不甘心將你讓給別的女人……」

    「嫉妒讓我變得不像我,也不像你愛的那個聞櫻。」

    閻正奇想去握她的手,搖頭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他莫名的酸澀,他到底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她的態度,認為她將無辜的人牽連進來,是她被豪門圈子同化的表現?

    她的自責讓他格外難受,喉嚨里仿佛塞了一團棉花,有話也難以出口。

    他忽而想起張姨對他說的話。

    「太太每次跟您吵完架,都會記得提醒您不要開車,就是怕您在氣頭上出了事。要不是心裡時刻惦記你,關心你,誰會這樣做?」

    她一直都做的很好,反觀他,將她氣跑以後只顧自己茫然,卻沒有替她的安危擔心過,直到接到她出事的電話。

    他難以想像,如果她真的因此發生意外,而兩人最後一面竟然是爭吵,他甚至發了瘋想要對她……懼怕和後悔就像cháo水一樣向他拍來,幾乎將他淹沒。

    「誰的問題都不重要了。」

    她望著他,她以認真而又帶著懇求的姿態道:「正奇,我真的累了。」

    一剎那,他心中驀然驚慟。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們兩個是因為相愛而結婚,她不希望分開的時候鬧的太難看。她希望他放她走。

    醫院裡不能抽菸,閻正奇特地去到醫院外。他剛點上一根煙,突然有人出現在他旁邊。

    是顧元洲。

    他看了對方一眼,第一次在見到這位從小斗到大的對手時,沒有挑釁對方,而是默然垂頭抽菸。

    顧元洲也不看他,只是與他並排站在寒風之中,看著馬路上稀少的車輛道:「她今晚來赴我的約,跟我說,我們兩個的行為越過了界限,以後私下最好避免見面。」

    閻正奇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心臟疾跳。

    她竟然……

    再回想自己對她做的事,他猛地抽了一口煙,卻被嗆到了氣管,猛烈地咳嗽起來。

    「簡直是道德模範。」顧元洲笑了笑,「說老實話,我們周圍的人在外偷吃的還少嗎,夫妻之間對彼此都心知肚明,各玩各的,高興就好。我以為她也是這樣的,在婚姻之中受了傷,就想在外面尋找慰藉。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怪她,畢竟我很早就察覺到了,放任它發生,甚至主觀上用了一點手段。」他也跟著從口袋裡摸出一包香菸來。對男人來說,這是緩解壓力的最好方式。

    「如果你現在想打我,我可以不還手。」他道。

    閻正奇早已攥起的拳頭最終也沒有揮出去。

    打一架又能怎麼樣?

    他已經漸漸明白,最大的問題不是顧元洲,更不是她,而是他自己。如果他能令她安心,能與她共進退,顧元洲就算有心也做不到介入其中。

    顧元洲倒是對他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驚訝,但也只道:「理智和感性一直是對立面,但這個女人既有感性又有理智,你從小到大腦子不聰明,運氣倒一直挺好的。」

    「是我眼光好。」閻正奇輕瞥他一眼,復又垂下了眼瞼,「只不過……」

    「我雖然沒有結過婚,也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對普通家庭來說壓力有多大。」顧元洲在煙霧之中,出了神般徐徐道,「這份壓力對我們來說也一樣,作為妻子和父母,甚至整個家族之間的紐帶,一旦選擇出錯,婚姻家庭的平衡就會崩塌,離婚是遲早的事。」

    「所以你一直不結婚?」

    「總比你好,娶了她卻不知道怎麼對她好。」他笑笑,「你這樣的行為,就像是看見路邊一朵花美麗奪目,就想折下來收進自己家裡,但你又不會養,只能看著她枯萎。想結婚,就應該在婚前將這些事考慮清楚,畢竟結婚和戀愛不一樣,是相對慎重的事情。」他拍了拍他的肩,「你敢赤裸上陣,我佩服你。」

    閻正奇想像往日那樣笑諷他一句故作文藝,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能狠狠地掐滅了菸頭。

    聞櫻不是一開始就想要離婚。

    當然,如果她想,她有許多種辦法來挽救這段婚姻。她可以在閻正奇面前裝作毫不在意,能夠對他好,讓他的自尊心得到滿足,做各種細小的舉動來讓他體驗家庭的溫馨。等他快速地喜歡上她,再用他不討厭的方式,一步步讓他成為最完美的丈夫……

    這樣的過程顯然需要她先放低姿態,「聰明」的女人也許都能做到這種平衡,但她並不願意這麼做。

    而離婚同樣不是解決事情的首選辦法。

    嫁給一個人不合適,離婚,嫁給另一個人不合適,離婚。一開局就想要一刀兩斷重新洗牌,認為推翻以後就能將生活過美滿幸福的人,其實通常會將日子過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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