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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08:39 作者: 甄栗子
    宇文泓搖了搖頭,「沒什麼。」

    讀心術並非萬能,常常會出現因為距離等各方面的原因沒能聽仔細,他倒是習慣了。只不過想她剛剛那一段兒,想必說的不是好話,反倒讓他苦思冥想欲得知她說了什麼。

    對此,聞櫻歪了歪腦袋,得意洋洋回以一笑。

    早在計劃變更後,她就考慮過和太子在一起時,會遭遇讀心術24小時窺探的危機。

    於是她將所有的信息梳理了一遍,整理得出的結論時----隨心就好。除了在有關於宇文洛的問題上需要謹慎處理,其它時間,她需要扮演的是一個內心歡快坦誠的女孩子,那麼看見喜歡的東西就笑,看見不喜歡的就丟開手,隨心所欲,就是最好的演出了。

    橫豎所有關於世界外的信息都會被屏蔽,她無須戰戰兢兢地克制自己的想法。

    沒過一會兒,餛飩就被端了上來,她實在被折騰累了,連吃了幾個,方想起來什麼,咬著調羹問他:「你真的不吃嗎?」

    宇文泓第一次看她吃東西,或者說,第一次看這輩子的她吃東西。先前對於她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印象里似乎與其她女子沒有太多區別,小吃幾口就仿佛飽了,隨後就盯著他看,一直被人看著,他便也不太想吃了。但今夜她卻吃得非常香,一個接一個往口中喂,動作仍然很秀氣,吹湯時紅嘟嘟的嘴唇一呼,當真是秀色可餐。

    他不知不覺就看餓了。

    見他猶豫,聞櫻便舀了一個餵他,另一隻手放在下面虛兜著,見他當真吃了,還對他笑了一下。

    他吃到口中的一瞬間才想起來,這是她用過的勺子,但奇怪的是並不排斥,再看她難得的笑容,也就沉默著吃了下去。

    待宮人將東西都收走了,兩人洗漱一番,緊跟著便是要就寢。

    天色已晚,她吃了東西又用熱水擦洗過身子,這會兒自是昏昏欲睡,坐在床沿揪著被褥一角,險些沒一點頭磕到床柱子上去。太子飲了酒亦是困頓,見她這樣,卻忍不住一笑,又去捏了一捏她的脖頸。

    這一捏害得她猛然一抖,霎時半醒過來,瞪他時眼波嬌艷。

    他心弦顫了顫,鬼使神差般俯下身去吻她。她卸了妝,沒胭脂等物什,面頰卻仿如粉荷一般,比平日更幼嫩些。他將她壓進軟被裡的時候,忽然問:「你小名叫什麼?」

    「……芝芝。」她迷糊著答。

    她本是沒有小名的,有也是原主的。

    「靈芝的芝?」

    「芝麻湯圓的芝。」

    他又是一笑,便噙著這笑意,從她的面頰一路往下親去。

    房裡的燈已經熄了,龍鳳燭的光灑了一室昏黃,憑添曖昧的朦朧。但等到她衣襟半開,人已經暈得不知今夕何夕時,宇文泓忽地聽見她的聲音。

    【不要……】

    他恍惚了剎那,解她衣襟的手一頓,那聲音也一次比一次更清晰。他醉意朦朧地支起身,扶著額頭看她,她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睛都是閉著的,顯然是累得狠了,昏昏欲睡,只能偶爾迷糊地半睜眼看他。

    但她心裡的排斥如此明顯,以至於他聽之酒醒了大半。

    宇文泓回想自己剛剛的舉動,忽地自嘲一笑。

    其實打從將玉如意放到她面前,而她又選了他那日起,他就決定要好好待她。

    剛重生的時候他戾氣極重,以為自己多活一世,已經將所有的人心都看透了,因此一心只想復仇。

    卻就在這時,他有了讀心術。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想的也就越明白,重生的時候他以為吳玉貞很好,無論如何她是一心向他的,但經歷過幾件事後,他才發現他自以為了解到的真相併不那麼透徹。而他上輩子不喜歡與她相處,並非沒有道理。他自小在權謀中長大,所學唯一字「斗」,與兄弟斗,與臣子斗,甚至與君斗,萬事加諸陰謀,便希望身邊的人能簡單一些。吳玉貞所求非他想給,而她所給的,亦不是他所求,所以哪怕重來一次,他們依舊不適合。甚至,他在讀取她的內心後,難以忍受與她朝夕相處。

    而因為被聞櫻背叛,他以為她該是壞的了,偏偏她在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再一次使他傾心。後來他想明白了,若非他刻意放手,任由她比上輩子更早的認識了宇文洛,這一世或許她能更加純粹的待在他身邊。

    但顯然,他明白的又太晚了一些。

    一旦想到她如今心裡還有宇文洛,事情仿佛沿著上一世的軌道在延續,他亦突然變得畏懼。或許,哪怕她沒有不情願,他同樣邁不過自己的那一道坎。

    他始終無法忘記,他死後,她歡喜地撲入宇文洛懷裡的情景。

    這麼一小會兒時間,聞櫻已經徹底睡了過去,且舒服地翻了個身。他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手卻不自覺地伸過去,替她將被子蓋好,在她不安欲動時,又在被子上輕拍了拍,任她徹底陷入甜美的夢鄉。

    第二日,聞櫻從床上醒來,旁邊已經沒了人影。

    她穿戴好走出房門時,便看見宇文泓在廊下逗鳥,玄鳳鸚鵡,臉頰一團可愛的胭脂橙紅,她看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他沖她招招手,她便興致勃勃地提溜著襦裙裙擺,小步跑過去,還險些踩到軟緞的披帛,後面壁月急忙跟上來替她圍披風。宇文泓竟讓她退到一邊去,親自接手幫她系好了披風的系帶,惹得她又看了他幾眼。

    她給鸚鵡的碗裡加吃的,逗弄它來吃,小玄鳳卻頂著它的胭脂團,高傲地撇過了腦袋。

    她逗了半天也不見它來吃,忽聽得宇文泓,「它想喝水,給它加水。」

    「你怎麼知道?」

    她不服氣,接了宮人遞來的小提壺,拎著小小一個提壺給它加了一點兒,誰知它立刻就低下了它高傲的頭顱!

    沒骨氣的鳥!

    「你怎麼知道的?」她又問了一次,這次卻是虛心求教。

    宇文泓笑著不說話。

    聞櫻一下子想起來,難道是讀心術的緣故……

    基於「讀心術」三子涉及機密,聽在宇文泓耳朵里,又變成了【難道是[嗶----]的緣故。】

    輪到他問:「你猜了什麼?」

    「我就猜……嗯?你怎麼知道我在猜?」

    「嗯……」他故作沉吟,「我不止知道你在猜,還知道你在想,什麼時候能夠用早膳。」

    她捂住了嘴,又有些奇異地看著他。

    他剛要問「怎麼了」,就聽見她在心裡說【這個遊戲我和阿洛也經常玩,他從哪裡打聽到了嗎?不對,他好歹也是太子,想來不會這麼無聊,湊巧撞上了吧。】

    宇文泓頓了頓,突然失去了追問的心情。

    當太子妃可以說比聞櫻想像的要舒服很多,宇文泓態度的轉變是一回事,他對讀心術的運用也著實讓她佩服,竟是將之用到了動物身上,東宮除了那一隻玄鳳鸚鵡,還有各式各樣的寵物,但以鳥類居多,都是傳信的好手。連帶著,原本應該死氣沉沉的宮廷里,色彩莫名的歡快起來,她住的自然也很開心。

    但與此同時,兩人之間始終有一層隔閡。這其中有她的因素,但他同樣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既然成了太子正妃,她便時常要去鍾粹宮給皇后問安,這一天宇文泓被皇帝叫走,她便獨自一人去了,卻正好碰上婉妃。

    婉妃即宇文洛的母妃,她本是皇后跟前的一位女官,經皇后抬舉才成了皇帝的妃子,她為人安分守己,皇后便時常召她來說話----這也是宇文泓躍過了一眾兄弟,獨獨對宇文洛格外照顧的原因。

    她今次來,還抱來了剛半周歲的小皇子,是宇文洛的親弟弟。

    上輩子宇文洛奪權時,他也不過幾歲大,不曾獲得別人的關注,聞櫻此時看見了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

    皇后今日心情倒是不錯,見了她便笑道:「你也去抱一抱,遲早要練,不如試試手。」

    她聽了不敢不從,先跟婉妃點了點頭,又與她學習了抱孩子的姿勢,才小心地將十皇子抱過來。

    說也奇怪,他原本手腳掙扎踢蹬著,一入了她懷裡,卻捉住她的衣襟,咿咿呀呀的要說話。

    皇后見了,便是奇道:「看來太子妃很討孩子喜歡,十兒一向愛鬧,夜裡也睡不安穩,常常又哭又鬧,更不喜歡生人抱他,倒是親近你。」

    聞櫻打量了他片刻,笑道:「許是我和他有緣吧。」

    正說話的功夫,宇文洛從外面走進來,看見她時一怔,隨後行禮道了聲「皇嫂」。

    「正好。」婉妃一見他,眼先笑了,道是,「你快去將你弟弟抱回來,不好累著太子妃。」

    「是。」

    這一說,他的目光便能自然落到聞櫻身上。與之前相比,她身材似還豐腴了一些,可見日子過得不差,或者說很好。想想也是,怎麼會有人苛待太子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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