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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08:39 作者: 甄栗子
誰知,聞櫻聽了猛地坐起身來,因動作太過劇烈,讓他眉頭一皺。
「怎麼?」
「沒什麼……」她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又躺回了床上,慢慢拉起一點被褥,像是在遮掩什麼情緒,「我就是……我以為你不會問,畢竟……」
畢竟他不見得有多關心她,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被強擄走,既然人回來了,別的又有什麼相干?
宋崢以往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何不對,可她剛剛的反應,卻讓他難得的產生一絲淡淡的歉疚。
他下意識地躲開了回答,轉而道:「今日看書時沒見你在一旁,可是累了?不如早些睡吧。」
她有一會兒沒說話,他便把臥室的燈熄了,躺了下去。
臥室變得安靜,黑暗中,她素來含笑的聲音,隔著錦被,輕悶地傳來:「我只是……不想再學長姊了。」
賭書潑茶、紅袖添香,那都是原配妻子做過的事,原主以為他喜歡,有樣學樣想討他歡心罷了。可她不知道,他喜歡的不是做這些事,而是一起做事的那個人。
宋崢微微一怔,側頭去看她,只看見她亂雲般堆於枕上的烏髮,她已經轉身面向牆那一邊了。
衛凌恆發覺兵部尚書宋崢,近日在朝堂上格外針對自己的岳丈家。
他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皇帝,但基於他的岳丈姓聞,他看了看就把奏章扔到了一邊:「你說,他這是在幹什麼?」
王德永可不敢妄論朝堂之事,他鬼精的一個人,反而看出陛下的心思不在此處。
「陛下,您說這聞家,會不會就是那位夫人的……」
「許她說的聞是指夫家姓。」衛凌恆接的極快,隨之一頓。
王德永一看果然陛下想的是這遭事,雖也奇怪陛下好好的怎麼看上一個婦人,但為君主效勞是他的本分,緣由他就管不著了。
「這也簡單,都城裡姓聞的人家不多,又是那一日去上過香的,好查得很。」
衛凌恆不虞:「誰讓你查了?」
王德永簡直一臉無辜,他從沒見過如此反覆無常的陛下。要是男歡女愛都是如此糾結,他真慶幸自己是個太監!
衛凌恆也不指望他一個太監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本就是夢中之事,若她仍待字閨中,他納她入宮也只是憑恃身份任性一把。可她偏偏已嫁作人婦,按照那護衛排場來看,恐怕丈夫還是在朝官員。
與臣子奪妻,乃昏君所為,他著實不願。
罷了,就當是一場好夢,他又何必執著?或許人家根本就不願打破平靜。
這樣想著,到底還是心緒不佳。想起聞家待她的態度,他就生出閒氣來,看見姓聞的人家格外的不舒坦。
這般,瞄了眼奏摺所啟之事,他筆走龍蛇,硃批「准奏」二字。
聞家大爺得知自己被貶官下放,真是晴天霹靂。兜兜轉轉打聽到是妹夫所為,立刻氣得火冒三丈就要找人去算帳。
可等他打上門去,公道沒討下來,卻得知了自己母親的所作所為。
勾結匪徒,這一個帽子扣下來,丟官都是輕的!
他一腔怨氣無處發泄,倒聽聞宮裡要辦三皇子選妃宴的消息。自家女兒與三皇子年歲相當,他眼珠子骨碌一轉,當即動起了腦筋。
同時,宋崢也把選妃宴之事透給了聞櫻,將由她帶宋汐入宮。
第18章謀奪臣妻的皇帝(五)
參加選妃宴意味著入宮,聞櫻在上一回與衛凌恆碰面後,自然也想找機會再與他碰一次面。畢竟皇帝多自持,倘若只是做上幾個夢就對人牽腸掛肚、魂牽夢縈,這一趟可就太容易了。
謹慎起見,她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能夠見面的機會。
選妃宴的場景就布置在御花園裡,選了好日子,露天擺得桌椅屏風,地方大,陸陸續續來了不少權貴夫人和妙齡小姐,在正主來之前就交際開來。
原主因是繼室,又是庶女出身,和這群夫人很有隔膜。先前原主倒是做小伏低攀上一兩個夫家位高權重的,替丈夫做「夫人外交」,聞櫻犯不著做這樣的姿態,但她也不會自斷人脈,一番妙語連珠,倒也沒讓那些人察覺出什麼不同來。
宋汐在一旁嗤笑,她父親同樣手握權柄,繼母何須如此?不過是她自己把自己看低成塵泥,別人才敢這麼踩她罷了。
這在席的夫人雖口中都夸著人家的女兒,但心裡卻都認為自己的女兒才是中選之人。
誰知主持宴會的淑妃娘娘到來後,對列座的名門貴女興致缺缺,倒獨獨對聞家的那位小姐,即宋汐的表姐格外熱情。
三皇子生母已逝,是被抱到淑妃跟前養的,偏偏淑妃還生有一子,正是當今二皇子。她一則對養子的事本就不大上心,二則,今日的選妃宴來的都是名門權貴之後,她自然不希望三皇子的未來妻子身份高於親兒媳。
聞家本身處於末流,聞家表姐的父親又恰逢貶官下放,她一眼就挑中了。
聞家表姐當然是喜不自禁,恰三皇子姍姍來遲,淑妃娘娘給她遞了話台階,她立刻就要上去攀談。
卻就在這時,席間忽聞一聲驚呼。
三皇子衛瑄當即把目光移了過去。聞家表姐同樣往那方向一看,見是自家表妹發出呼聲來引人注目,立刻暗自咬牙。
宋汐可管不住表姐怎麼想,她裙子上被繼母潑了一杯滾燙的酒水!雖大都倒在裙角,還是濺到了手臂上。
她不由在心中冷笑,繼母不願她攀附皇子,站到比她高的位置,就想出這麼拙劣的手段,也是難得。要知道,上一世她在龍興寺遇襲後就閉門不出了,根本沒有參與選妃宴,所以對這一舉動毫無防備。
聞櫻和淑妃致歉:「妾身失手,擾了娘娘雅興,這就陪小女去更衣。」
「無心之過罷了,宋小姐自會諒解。」淑妃捕捉到宋汐瞪看聞櫻的表情,頗為不喜,又對宮人道:「領宋小姐去更衣,再為宋夫人換一壺酒來。宋夫人就安心在這坐著罷。」
列席的夫人也有如宋汐一般想的,無不喁喁私語,小聲議論。
衛瑄因為柳下藏人的事,對聞櫻的印象為負分,見之不由更加惡劣。果然天底下的繼母都一樣,倒是可憐了那位宋家小姐。
但就在宋汐走了沒多久,皇后壓軸出場了。
皇后人生得纖瘦,又自知今日並非主角,便穿著素淡,那件月白留仙裙簡單大方,本是十分適合。偏偏她一出場,眾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
若沒記錯,剛才離場的那位宋家小姐,穿的就是一件月白留仙裙,除了細節修飾不同,乍看幾乎以為穿得同一件。和上位者撞衫,可是大忌諱!
這麼一來,在座小姐夫人們不由得明白了宋夫人的用意,交頭接耳時,紛紛讚不絕口。
原以為是母女不合,可如今看來,她雖是繼母卻有慈母心腸。再加上能得知皇后的裙飾,於宮內消息靈通,想來人脈手段不凡,倒是值得結交。
三皇子可不知道女人間的官司,倘若有人跟他說「天底下有兩人會因衣服同色而掐起來」,他必定嗤之以鼻。
他看了半天戲,見聞櫻趁機和淑妃攀談起來,對她的惡感不由再一次加深。
聞櫻面上雖然在和淑妃閒話,心裡也有幾分著急,她剛剛走了一步險棋,一個弄不好,就會被宋崢誤解她對繼女有妨礙之心。但她又不得不如此。選妃宴的地點雖是在皇宮,但他們不能隨意走動,總要想點法子。
淑妃還想借著三皇子的選妃宴為親兒子拉助力,一想到她是兵部尚書的妻子,心裡就熱切了幾分,頻頻勸酒,與她熱絡的聊了一會兒。
聞櫻心不在焉的飲了兩杯,忽而,那給宋汐引路的宮女折返回來,低聲和她道:「宋小姐有幾分不方便,命奴婢找夫人前去。」
她聽了,便和淑妃告了罪,淑妃沒再攔,任她起座去了。
聞櫻起先以為是宋汐想耍什麼把戲。她這具身體不適合飲酒,剛剛被勸著多喝了幾口,這會兒酒力上來,腳下飄忽,心裡就更警惕了。
可看宮女越帶越遠,路越走越深,她突然有了另一個猜測。
憑宋汐一人,再想布局做什麼,都不可能在深宮裡。
另一個念頭在她腦海里晃過,越想越是,她心跳突然快起來,一下快似一下。
到了一座偏殿前,宮女退後,她親自開門。
門一打開,她邁過門檻的腳就是一軟,眼看人就要撲到地上,剎那間,撲進了一個男性氣息濃烈的懷抱。
除此外,懷中還有本朝天子方能用的龍誕香。
衛凌恆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否則怎麼會在聽到她被淑妃勸酒的消息後,就按捺不住,命人將她帶到了這個無人經過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