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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05:35 作者: 麟潛
罌粟成癮,烏鴉不祥,他當初隨手挑了這個圖案時從沒想過這詛咒會一語成讖。
文羚聽到這些話時僵直了身子,後來就不再掙扎了,默默趴在床上,鼻子裡有血流出來,發抖的指尖扯了扯梁在野的衣角,輕聲說「野叔,我有點疼。」
梁在野心裡有根弦被猛撥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人翻過來面對自己,頓時被他褪去血色的臉和臉上的血嚇住了,慌忙抱他去用冷水洗,半天才止住。他連夜打電話叫醫生,回頭就看見文羚一頭栽進了浴缸里,驚得他三步並作兩步去扶,自己險些也摔一跤。
「羚兒!」
整整一個晚上,雞飛狗跳。
鄭晝按住他的酒杯:「行了哥。」
梁在野看了一眼手機,唐寧發來了一條簡短的消息,給了他一個郊區的地址,說我們的帳該清算了,我等你。
唐寧離開老宅時放過狠話,要讓梁在野付出慘痛的代價。這事兒不了結始終是個隱患。
「跟我出去一趟,估計晚點回來。」梁在野按了一下鄭晝的肩膀,鄭晝拿上車鑰匙跟包廂里的朋友們打了個招呼,有事兒提前走了,下回再聚。
與此同時,一輛紅色保時捷停在了梁家老宅外邊。唐寧踩著高跟鞋優雅下車,低聲跟電話里吩咐了兩句,數百米外的六輛麵包車停了下來,從裡面下來不少穿黑色西服的保鏢,每個人都提著一個塑料桶。
文羚正躺在庭院的躺椅里曬太陽,大狗臥在腳邊打瞌睡,聽見嗒嗒的腳步聲靠近,立刻豎起耳朵叫了兩聲。
唐寧驚訝於這個男孩的虛弱和消瘦,和上次見他時幾乎變了一個人。況且她初次見他時就理解了我見猶憐的含意,她毫不意外梁在野會喜歡他,男孩看起來乾淨澄澈,有種超然物外的藝術氣質,居然在短短几個月時間裡迅速衰敗凋殘了。
她走到文羚面前摘了墨鏡:「聊聊?」
文羚睜開眼睛,平靜地望了她一會兒,她身上有股戾氣,還帶著讓人退避的壓迫感。
他披著一件單衣,請唐寧到自己的臥室聊天,還為她泡了一杯茶。
臥室的四面牆新掛上了不少畫,色彩驚艷,筆觸完美。唐寧走在每一幅畫間,時間像被無限拉長了,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小房間裡行走了很久,周圍變得黑漆漆一片,只有滿牆的畫清晰可見。
她捂住莫名其妙悶痛的胸口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接過了文羚泡的茶,窗外還是白天。
文羚慢慢地從滿地顏料和畫板里搬出一把椅子給唐寧,自己則捧著茶杯坐在床邊。
唐寧問:「為什麼那天你會突然提起我們的女兒?梁在野手裡的錄音就是你給他的吧。」
文羚並不否認。
唐寧哼了一聲,美艷的眼睛將文羚盯得無處遁形:「孩子是我的,我決定生就生,我不想生就不生。是梁在野一直瞞著我說是男孩,我信了他,他是個騙子。」
文羚不是很懂豪門的恩怨。他給唐寧講起小時候的事。
他六歲就被查出先心病,姐姐上大學的錢被爸媽拿來給他治病,當時姐姐都已經考上最好的美術學院了。爸媽都說藝術家都是男的,女的天生沒那個腦子。
其實是他的出生拖累了姐姐的夢想,但姐姐沒怪他,用第一次打工賺的錢給他買了一盒白夜水彩和一沓水彩紙,笑著對他說,畫畫會讓身體忘記疼痛,要好好畫畫啊。
後來他又不慎有了一個妹妹,這個妹妹在被確定是妹妹的當天就被爸媽流掉了。
「我和你沒有仇,我只是討厭你。」文羚默默轉著茶杯,抬眼問唐寧,「你也覺得女孩子不好嗎。」
唐寧笑了笑:「跟你說你也不懂。」
樓下突然發出一聲恐怖的爆炸巨響。
文羚嚇了一跳,放下茶杯趴到窗口向下望,有濃煙從廚房窗口湧出來,不少傭人從宅門裡跑出來,大叫著天然氣爆炸了。
文羚愣了愣,回頭看唐寧。
「放心,我們唐家過了今晚就會在國內消失了。我要送給梁在野一份禮物。」唐寧緩緩拉開挎包的拉鏈,「我和你也沒有仇。但我得讓他失去點什麼。」
文羚讀懂她的意思以後立刻朝門外跑,然而唐寧先一步走出臥室,朝房間裡扔了一個玻璃瓶,迅速把文羚鎖在屋裡。
玻璃瓶炸裂在地板上,透明液體四處飛濺,濃重的汽油味擴散開來。
老宅東苑各處都燃起了火焰,宅院自帶的消防用具卻被人破壞了。
短暫的幾分鐘內滾著黑煙的火舌就已經舔到了二樓,文羚用盡力氣把飲水機推倒打濕蠶絲被,然後拽掉窗簾剪成條連接起來。做完這些文羚已經沒有力氣了,坐在打濕的被褥里扶著胸口喘氣。即使他身在二層,因為老宅構造寬闊,層高非常高,靠他自己根本也爬不出去。
他所在的小房間偏僻又閉塞,此時就像被隔絕在世界之外,喧嚷聲,哭叫聲,火焰燃燒木材時的噼啪炸裂聲,還有狗叫聲。
文羚聽到他的狗在拼命撓臥室的門,瘋狂吠叫——它原本應該被栓在院子裡的。
文羚走到門邊,把最後一瓶礦泉水貼著門縫倒出去,然後下命令:「善哉,躺下。」
那條大德牧異常聽話,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渾身皮毛都裹上了水。
「去吧,跑出去。」文羚貼著門對它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