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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05:35 作者: 麟潛
    「好了,別打了。」文羚面無表情地抱在梁在野腰間,像仰望救世主那樣仰望他,「別打了,好吵。」

    梁如琢眼中的希冀緩緩熄滅,無措地咬了咬嘴唇。

    梁在野身上也掛滿了彩,襯衫上釘滿了不斷擴大的血洞,他蹲下來,皺著眉給他摘掉腳上的玻璃渣,啞著嗓子低罵,「你傻?鞋呢?」

    「忘了。」文羚像一具失去靈魂的布娃娃,睏倦地半睜著眼睛,任人擺弄。

    梁在野把嬌小的少年攬在臂彎里,從保鏢腰帶里抽出一把戰術匕首在手裡掂了個轉兒,放在文羚手裡:「來,想怎麼報復。」梁在野輕推他後背,要他去梁如琢跟前兒,給他指了幾個不致命的部位,「叔在這兒不用怕他。」

    文羚雙手握著沉重的戰術匕首,刀刃的烏光讓他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中。

    梁如琢把一邊稍長的鬢髮掖到耳後,摘掉右手的鋼刺指虎,噹啷一聲扔到腳下,把自己肋下幾厘米的位置指給文羚看。

    他笑了笑,露出淺淡的梨渦:「扎這裡,我不會死,快一點兒,我不會疼。」

    窗外的天空漸漸亮起了一角,文羚害怕黎明時泛著魚肚白的天空,因為此時此刻就像站在海底仰望,無邊無際的陰暗像要把整個人都吞到雲層里去。

    梁在野是那片深海,掰開他的心,裡面有鯊魚和藍鯨,漆黑的水草和未知的恐怖。梁如琢是一陣熱帶季風,帶著和暖細雨撫摸他的傷口。

    他恐懼海,深愛風,但他活在深淵,風是過客,海是歸處。

    文羚牙齒都在打戰,瞳孔顫抖著。他把匕首扔得遠遠的,轉身抱著梁在野哽咽哀求:「野叔……我怕血,我們回家吧,快點回家吧。」

    黎明過後並沒有迎來日出,今天陰天,等會大概又會下小雪。

    凌亂的客廳重歸寂靜,梁如琢坐在翻倒的家具和一片碎玻璃的廢墟中,把滾到腳下的星形小燈捧在手裡,低垂的睫毛在臉頰上遮出一小片陰影。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他睜開眼,看見李文杰把他的手臂挎在肩上。

    「對不住,特種部隊那一套刑訊逼供的招數我真受不了。」李文杰扶他到沙發上,拿應急醫藥箱給他消毒包紮,「你哥對你下手真夠狠的。」

    「他也沒討到什麼好處……」梁如琢躺在李文杰身邊,懶洋洋地舉起那盞星燈端詳,「終於知道我對我哥根本不算惡毒了吧……我對他仁至義盡。」

    「誰讓你搶他姘頭?」

    「這又不是能忍住的事兒。」

    梁如琢扶著腹上的傷站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臥室,翻出一個銀色手提箱,把壓在枕下的一沓舊畫整整齊齊地放進去,第二層放文羚的藥,他疲憊地站了一會兒,把文羚穿過的一件睡衣也放了進去。後來又拿了一個大旅行箱,把文羚留下的所有東西都塞進去。

    「走吧,這個房子得賣了。我去星河灣那兒住。」

    「得了,先住我家吧。你哥真會殺你?」

    「我不想賭這個。」

    回老宅的路上樑在野親自開車,文羚斜靠在副駕駛,目光呆滯地看著後視鏡上懸掛的一個護身符。

    這是文羚掛在梁在野原先那輛大g上的。梁在野難得真正帶他出去玩一次,談生意的地方剛好有個知名景點,小孩特別迷信,花錢跟臭和尚們買了個護身符,還他媽是掃碼支付。要不是那時候文羚專注地系了半天系成個死扣,怎麼也拽不下來,也早被梁在野扯下去扔了。

    那輛車撞毀了,護身符也燒焦了半個,幽靈一樣黑漆漆地在後視鏡上晃蕩。

    梁在野餘光瞥著身邊的小孩,見他盯著這個護身符,低咳了一聲,目光不大自在,像是不知道該看哪兒。

    文羚靠著玻璃,輕聲問:「撞過車的護身符應該不能護身吧。」

    「怎麼了,被門夾過的核桃還不能補腦了?」梁在野哼道。

    文羚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望向窗外,稀稀落落的小雪在陰沉的霧霾里髒兮兮地飄,今年是個寒冬,冷凍天氣格外漫長,天好像不會再亮了。

    手機還揣在睡衣兜里,他無聊地玩了起來。

    微博上的連載很久沒有更新了,他看著之前發過的摘星星的微博,用僵硬的手指遲鈍地一條、一條地刪掉了。

    然後發了條新的——小羊咩咩今天摘到星星了嗎?沒有。

    星星變成流星掉下來,摔得好疼。

    咩咩再也不摘星星了。

    第42章

    梁在野從老宅門口停了車,把鑰匙扔給管家,抱起文羚上了樓。

    管家被渾身是傷的大少爺嚇懵了,讓幾個傭人追著給少爺上藥,梁在野順手拿了傭人手裡的藥水,抱著文羚進臥室,把門踹鎖了,砰的一聲把傭人們關在外邊。

    文羚一沾床就縮進了角落裡,把被子蓋到鼻尖。

    「先別鑽。」梁在野坐過來扒他的衣服,文羚緊緊抓住睡衣衣襟,結果雙手腕子都被梁在野攥在手裡,強迫著把衣服脫了。

    看見他胸前沒了翡翠環,梁在野眼神暗了暗。

    文羚默默咬著牙,閉上眼睛等著即將落在自己臉上的耳光或者落在身上的拳打腳踢。

    沒想到梁在野沒說什麼,而是翻看他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口。

    「他沒有虐待我。」文羚停止了掙扎,淡淡望著他,「你是他哥哥,他很聽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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