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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5:23:42 作者: 程言非
顫抖地轉身,一步一步挪動著沉重的步伐,我隱忍著哀慟,唯有在心裡憤憤不平:我知道我的那段過往骯髒不堪,可那不是我的錯啊,我無數次想要尋死,可是蔣浩不讓啊,苟延殘喘不是我的本意,怎麼就成了我的骯髒罪狀了……我也覺得痛啊,我也為王慕森的無辜枉死感到傷心啊……碎得寸骨寸心的明明是我啊……
出到室外,一襲艷陽照得我的雙目發炫,我定了定神,肩上傾瀉而下的暖意告訴我,我還有一絲寄託,對這人間的寄託。
我用右手貼著小腹,再用左手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笑中含淚呢喃自語:「縱使我背負一身黑暗,但還好有你,你是我黑暗中的那點星光,寶寶,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我的小星星,你要保佑爸爸平安無虞、幸福順遂。」
當我回到家時,林娜已經在我家門外守候了很久了,她一見到電梯門打開,就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拉過我的手,牽我過來。
「你眼睛又紅又腫的,怎麼了?」
我已經流不出眼淚了,但心裡卻如苦海翻騰。
「娜娜,慕寒知道了,但我騙了他們,騙他們拿掉了孩子,他很生氣,卻又為了救我,出了車禍……叔叔阿姨趕我走,不讓我守在醫院……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林娜溫柔地抱著我,不斷地撫摸著我的後背,呢喃:「你呀,傻呀,到現在還想著顧全大局,古慕寒愛你,你愛古慕寒,你倆好好的在一起不就行了,關別人什麼事!」
「可他們不是別人啊,是慕寒的至親啊,不過,我也真不明白,我姚婧從未做蓄意傷害別人的事,為何上天要對我這樣殘忍呢,我已經不怕背負罵名、惡言了,為什麼還要我最愛的人受傷?」
我是真的不明白,自認為一生磊落光明,從不做蠅營狗苟之事,為何受苦受難的總是我,天地之大你不容我就算了,為何要奪我摯友、傷我至愛。
那晚,我在林娜的懷抱里哭了很久,我在昏昏沉沉之中央求她替我去打聽一下慕寒的情況。
我夢了他一整夜,從他像光一樣照亮我的人生開始,在夢中,我雙眸含淚又與他走過了那光影般夢幻的須臾半生。
天一亮我便赫然驚醒,呆坐在床上,楞出神。
「婧兒,這麼早你就醒了?」林娜在我身旁,伸了伸懶腰。
我急不可耐地拎起林娜,問她:「有沒有幫我打聽,慕寒怎麼樣了?」
林娜木訥的坐在床上,揉著惺忪的睡眼,口齒迷迷糊糊:「王家那二位也不認識我,我沒問到,但我讓維彬去打聽了,他說,手術是結束了,但古慕寒的情況不容樂觀,還在加護病房觀察中。」
我聽了更加放心不下,掀開我這邊的被子就下了床。
「不行,我要親自去看他。」
林娜直挺挺又朝枕頭倒了下去,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現在這麼早,再睡一會兒吧,我為了你忙活到半夜,又加上之前旅途勞頓,我實在是扛……不……住……啦!」
我跑到她這一側,撫了撫她的臉,輕聲細語說:「娜娜,你睡吧,我自己去。」
林娜倒猛地彈起,霎時間就精神了,口中振振有詞:「不行,我要陪著你,你現在,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亂跑。」
其實我心裡是有愧疚的,總是因為我的事,要林娜突然放下她的一切事務,全心全意只為奔赴到我身邊、守護我。
這段友情,失而復得,兜兜轉轉,才更顯得彌足珍貴,珍貴到我們都小心翼翼去呵護。
一路上,我將已經訂好下周三的機票這件事告知了林娜,林娜一開始沒吭聲,只有我心底是藏著愧疚的,這代表我們又將要分別萬里。
沉默了好久,林娜才緩緩開口:「你自己一個人真的可以嗎?沒有你哥哥,沒有家人在身邊,沒有慕寒的陪伴與照顧,也沒有我……你要自己一個人,還有一個孩子……你真的可以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走了,如他們所願
她竟是在為我憂慮深遠,原來倒是我狠了心腸。
「娜娜,謝謝你,總是為我著想,可是,我們都長大了,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你不必總是那樣擔心我,你跟維彬也有自己的小家庭呀。你放心,雖然我找不回當初那個一腔孤勇的小妖精了,但我覺得,我會為了孩子變勇敢的。」
那個年輕的、怕極了失去的姚婧,終究是成了現在的這樣,我沉穩灑脫了許多,不再患得患失,人生來去不過須臾幾十載,我付出過,我不後悔便可,要相守,隔著的桎梏太多,我不想帶著愧疚跟他苟延殘喘著相濡以沫,兩條魚非要枯死在這干河裡嗎。
林娜突然捧住我的臉,用柔和的目光包裹住我。
「婧兒,我發現,你中文變得出奇的好呢,以前你中文都很一般般,哪裡說得出這些。」
我試著用輕鬆的語調再提及:「被蔣浩禁錮的那段時光,我讀了很多很多書,全都是中國的小說,我在那些情意綿綿的故事裡讀懂了如何真正去愛一個人,我也看懂了什麼叫私慾、什麼叫真愛。我愛他,我便想給他最好的全部,我不需要他為了我放棄原本的光明坦途,他那麼好、那麼愛我,我怎麼捨得他為難啊!」
林娜再度沒忍住,死死抱住我,好像在替我承受心中墜痛,可是,我一點都不難過,我唯一恐懼的是他不能從鬼門關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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