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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9:01 作者: 蔣牧童
之前江英倒是想見見接受捐贈的人,聽聽她兒子的心跳聲。可是根據器官捐獻協議,他們之間是無法知道對方信息的。
林惜一直以為,這一世都不會再聽到哥哥的心跳聲。
她呆立在那裡,半晌,輕聲問:「是她家的孩子嗎?」
林耀華點頭。
「剛才在村委會的時候,你媽媽一聽說這個,就哭了。」
難怪。
林惜心底點頭,她站在廚房裡,朝著旁邊的堂屋看過去。
「是這個男生嗎?」林惜問。
季君行看起來並不像個做過心臟手術。
林耀華一愣,「不是,是他弟弟。他們家是北京的,路上累,就沒帶孩子過來。」
他們端著茶水過去,林耀華還切了一隻西瓜,是自家地里種的。
溫璇正站在牆壁前,看著上面貼著滿牆的獎狀。
見他們進來,她溫和一笑,「林惜成績一直很好吧。」
林耀華將茶水放在八仙桌上,憨厚笑了下,「好,去年中考的時候,林惜是整個市的狀元。」
林耀華人老實,有點兒少言寡語。
不過提到自家孩子的時候,話難得多了起來。
溫璇本來在見到林惜的時候,就覺得很喜歡。林惜長相柔和清秀,身上又帶著一股安然寧靜的氣質,說話聲音不緊不慢,這樣的女孩本來就很容易討家長的喜歡。
況且溫璇生了兩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
林惜這種乖巧懂事,成績又這麼好的,簡直是家長心目中的理想女兒。
溫璇面帶笑意道:「林惜這麼厲害啊。」
一旁的季君行本來隨意站著,此時聽到這個,朝林惜看了過去。
林惜正好轉頭,視線撞上那雙漆黑的眸子。
四目相對,不遠處的少年眼角微微挑起,漫不經心地上下掃了一眼。
林惜率先撇開視線。
溫璇還在誇讚道:「全市第一,真的不容易。林惜現在的成績應該也很好吧。」
江英正好也進來。
聽到這個,她雙手在面前的圍裙上擦了下,「這孩子從小讀書就沒讓我們操心。」
溫璇聽完,轉頭朝一旁瞧了眼,輕哼了下,「我家這個不行,老師經常過來告狀。」
雖然被提到,季君行依舊那副懶散的模樣。
仿佛被教訓的不是自己,一副對周圍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
江英給面子地說:「大城市的孩子,多才多藝,不像我家這個,就只會讀書。」
溫璇嘴角輕抿,又笑道:「會讀書才厲害呢。對了,林惜在哪個學校讀書。」
林惜說了下自己學校的名字。
溫璇微愣,半晌有些猶豫地說:「我記得市里最好的高中,是海江中學吧。」
她說的這個高中,確實是全市排行第一的高中。
林惜點點頭。
溫璇奇怪地問道:「你怎麼沒去海江中學讀書?」
她這麼一問,林惜面上沒什麼,一旁的江英和林耀華都有些不自在。
怎麼沒去海江中學讀書?
當初林惜中考的時候,成績一下來,也算稍微讓這個家裡有點兒喜慶。
只是那時候林政還在醫院裡躺著,每天光是他的醫藥費,都足夠讓江英他們喘不上氣來。
所以他們也沒怎麼管林惜填報志願的事情,反正他們覺得海江中學肯定能上。
直到,他們接到老師聽到,說林惜不去海江中學,而是要去現在這個學校。
江英氣得當時就從醫院趕了回來。
等問清楚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這個學校的招生辦找到林惜,答應給她十萬的獎學金,全免她三年的學費,每個月學校還可以提供她一筆生活費。
江英氣瘋了,抬手就要打她。
她問林惜,「就為了這點兒好處,你就要斷送自己的前途。」
那時候的林惜瘦瘦一個小姑娘,臉上都是倔強。
她說:「十萬塊錢可以讓哥哥再住好幾個月醫院,而且學校還能提供我生活費。媽媽,你們只要照顧好哥哥就行,不用再擔心我的學費生活費。就算在這個學校,我也照樣能考上清華。」
林政是村里第一個考上清華的學生。
林惜一直相信,她會是第二個。
江英望著她,突然就捂著臉。
林惜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乾淨,卻舊得發白。自從林政出事之後,家裡經濟一下子就拮据了起來。每個月孩子就拿著兩百塊錢生活費,這點兒錢,吃飯都有點兒難,還談什麼買衣服。
別人家的小姑娘,這個年紀都打扮的漂漂亮亮。
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乖巧懂事,可是真的懂事到這個份兒上,做父母的又覺得內疚心疼。
「其實我們學校的老師也很厲害,這次全市統考,我們學校在市里也名列前茅。」
林惜說道。
溫璇點頭。
沒一會,溫璇望著周圍,突然說:「我能去林政的房間看看嗎?」
這是她進來之後,第一次提到林政。
江英頭往旁邊一偏,雖然這麼久過去,可是聽到林政的名字,她還是難過。
林惜見父母都不說話,開口說:「溫阿姨,我帶你去吧。」
林家的房子是兩層小樓,樓上是林政和林惜的房間。林政的房間依舊被保存的完好,不過農家的房間,沒什麼裝修,一個書櫃、一張書桌,還有一張床就是房間的全部。
林政生前就是個自理能力極強的,他的房間擺設井井有條。
書架上的書,不少是他高中和大學的課本。
牆壁上貼著一張人體結構圖,這些都是江英從林政大學宿舍帶回來的。
她一樣都捨不得丟。
溫璇剛準備進去,她包里的手機響了。
她拿了手機,到旁邊去接電話。
此時颳起一陣風,窗戶是打開的,只關著紗窗防蟲。風一吹,牆壁上掛著的人體結構圖正好被吹起一個角。
林惜看見,趕緊上前,伸手將那一角按在牆壁上。
誰知就像故意跟她作對似得,她剛往後退回來一點兒,嘩啦一聲,居然整個結構圖都掉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地望著。
此時倚在門框上,表情閒適的季少爺,瞧見眼前這幕,哧地輕笑了一聲。
他往前走了幾步,彎腰撿起地上的結構圖。
「家裡有膠水嗎?」
林惜轉頭,微皺了下鼻尖,「透明膠帶行嗎?」
「不行。」
這人的聲音低沉又愉悅,就算簡單兩個字,都被他說的,好像比別人的好聽。
季君行伸出手指,指了下牆壁,「這種牆面,透明膠帶很快也會沾不住。」
倒是季君行隨意掃了下一眼房間。
他往旁邊走了兩步,連腳尖都沒踮一下,抬手就夠到了書架最上面那層的一個透明瓶子。
這是林政以前用的膠水。
林惜見他把東西拿下來,一時居然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