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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任天真從來不知道,夏霆宇有這樣的家世,看他平常的做派,表面上不算張揚,骨子裡自有一種公子哥兒的優越感。
彼此心照不宣,任天真當即明白,台長之所以非讓她來,一定是這人的主意,這人一直不喜歡她,她知道。
給任天真倒了半杯白酒,夏霆宇問她,「能喝嗎?」「是不是我說不能喝,你就不派酒?」任天真接過去,知道這場酒躲不過。
「來都來了,自然是要喝的。」夏霆宇似笑非笑看著她把半杯酒一飲而盡,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貓兒一樣嫵媚,難怪冬平被她迷住。
沒有幾個男人見識過這樣的嫵媚會不沉醉。
任天真連著喝了兩杯,夏霆宇又給她倒了一杯,「別急,慢慢喝,有的是時間,喝急了容易醉。」「你有話不妨直說,這樣一杯一杯的,我醉了,吐你一身也不好看。」任天真太清楚他的目的了,他是為傅冬平打抱不平來了。
「的確應該找個地方聊聊,但不是現在,咱倆提前走的話,這些人嘴上可沒把門的。」夏霆宇輕笑。
任天真忍了一肚子火,卻也沒地方可發。
有夏霆宇在,旁人自然不好再找任天真喝酒,好不容易等到酒席結束,眾人又要去樓下的酒吧坐坐,任天真不想去,眾人卻不放過她。
「有我在,怕什麼。」夏霆宇也讓她去,同時又調侃她,「你偶爾才來,而我每天都過這樣的日子。」
「你做生意賺大錢,給臉色給別人看,我卻是看人臉色。」任天真沒好氣地說。
「姑娘,哪一行都不容易。」
哪怕時近午夜,酒吧里依然熱鬧非凡,有女歌手在台上演唱。
幾個人選了靠邊的位子坐下,夏霆宇拿著色盅,和朋友玩猜數字的遊戲,猜輸了的人不僅要喝酒,還要送花和小費給歌手。
這裡檔次不低,他們給的小費都是厚厚一疊現金。
那歌手從台上下來,嗲嗲地跟這幾位出手闊綽的客人撒嬌賣痴,任天真聽到他們放肆的笑聲,一陣煩躁。
夏霆宇去舞池和那個歌手跳舞,光怪陸離中,任天真看著他修長的背影,他和傅冬平有相似的地方,又不大一樣,傅冬平還有點書生氣,他就圓滑多了。
邊上一個男人看夏霆宇不在,主動找任天真搭訕,任天真厭惡他,不想跟他說話,索性走到舞池裡拍拍夏霆宇。
「我想回去,沒開車過來。」
「好啊,我送你。」
藉口搭夏霆宇的車回家,他們一起走了。
台長看著他倆,一黑一白背影優雅,夏霆宇把手放在任天真後心,半呵護半攙扶,不由得佩服這妞兒的手段,才見一次,就讓夏公子五迷三道的了。
「去哪裡談談?」
「海邊吧。」
「大晚上去海邊幹嘛,風那麼大。」
話雖如此,夏霆宇還是把車開到附近的海灘,兩人一前一後從車裡下來,任天真喝了酒本有些暈乎乎,被風一吹就清醒了。
「最近見過冬平嗎?」
「沒見過。」任天真不想和他談起傅冬平。
夏霆宇冷笑一聲,果然無情,「你把他害慘了,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跟白素解除婚約,和家裡也鬧了一場。」
「我的生活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前我來去自由,現在工作到半夜都得被叫出來應酬各種無聊人等。」任天真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
「那又怎樣,這是你的選擇,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夏霆宇微微仰著脖子,表情看起來有幾分傲慢。
任天真氣得想去給他一拳,但是她克制住了這種衝動,自嘲地說:「你說的對,是我自己選的路。」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海浪,夏霆宇跟上她,繼續咄咄逼人,「可你不該折磨了自己,又去折磨別人,你不喜歡他就給他個痛快,讓他徹底死心也好。」
任天真回頭,眼神定定看著他,「為什麼你認定了是我折磨他?從一開始你就對我有偏見。」
夏霆宇微楞,隨即說:「我承認我對你是有點看法,我跟冬平認識快二十年了,從小玩到大,他一向很瀟灑,說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也不過為,但是你的出現讓他整個人都變了,訂婚悔婚全像是跟誰賭氣,老朋友一個也不通知,大家關心他,問起這件事,他還衝人發火,我猜,這些都和你有關。」
任天真垂首不語。她和傅冬平之間有太多的誤會和不得已,有自私、也有互相傷害的恨意,已經讓這段感情千瘡百孔,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哪怕到了這步田地,他們依然深深愛著對方。
「兩個人之間,不是一加一等不等於二那麼簡單,有些人有緣無分,有些人相見恨晚,還有些感情無疾而終,不足為外人道。」任天真幽幽嘆口氣。
夏霆宇點點頭,「是我唐突了……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脫掉西裝披在任天真肩上。任天真跟著他走過沙灘,心漸漸平靜下來。
「你今晚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任天真忽然說。
「你能看出來?」夏霆宇詫異她的觀察力。
「能,挺明顯的。」任天真淡淡瞥他一眼,「男人一不開心就喜歡使壞,太開心也喜歡使壞。」
夏霆宇琢磨著她這句話,輕輕自言自語,「各人有各人的難處。」「所以就別再勉強自己勉強他人了,各過各的挺好。」
「那你跟我過吧。」夏霆宇臉上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冬平會殺了你的,我不是嚇唬你。」
問清任天真家的地址,夏霆宇說:「你住那裡?那裡可不便宜。」任天真自然聽得出她言外之意,「我自己付的首付,父母也貼補了一部分。」
「本來我也打算在那裡買一套,但現在不用了。」夏霆宇說著說著語氣低沉許多。
「童曦快畢業了吧?」
「快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多,放了一盆洗澡水,任天真泡在熱熱的水裡才覺得身上舒服了一點。
幸好今天遇到的是夏霆宇,而不是別人,以後未必會有這麼幸運。
此時才覺得,現在的狀態已經完全背離了當初考天氣預報主播的初衷,反而是陷入了追名逐利的怪圈,然而就像夏霆宇說的,自己的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給自己倒了杯熱牛奶喝下去,任天真點開手機看朋友圈,有意搜索一番,不是無聊自拍就是雞湯段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有趣的,直到看到廖青上傳的一張合照。
點開一看,竟是他們班的聚會照片,十幾個人有男有女,大家圍坐一桌,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樣子。
怎麼他們聚會都不通知我?任天真心裡不是滋味,自從她出名以後,似乎和以前的朋友同學都疏遠了,他們聚會不叫她,平常也不跟她聯繫,已經把她當成另一個世界的人。
任天真無聲地睡到床上,蜷縮著身體,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身體裡仿佛有兩個自己,不聽爭吵,擠占著腦海里有限的空間,很久很久,她都無法進入睡眠狀態,只得下床去倒水吃安眠藥。
最近她吃藥的頻率越來越高,一瓶轉眼就見底,焦慮的情形卻始終沒有得到緩解。
☆、第58章
和白素解除婚約後,傅冬平怕聽父母嘮叨,從家裡搬出來,搬進了自己那間小公寓,一個人衣食住行,生活簡單清淨。
任天真留給他的人偶娃娃一直被他擺放在床頭柜上,每天晚上,那個娃娃伴著他入眠。
某天下午,夏霆宇打來電話,約他去打網球,說有事情要告訴他。
最近一段時間他忙於手頭剛接的項目,一直也沒抽出時間跟朋友聚會,因此夏霆宇的提議立刻得到他響應,兩人約好地點。
打了幾局,雙方都很賣力,像是要置對方於死地,每一個發球都下足了狠勁,最後雙雙大汗淋漓,筋疲力盡坐在球場邊上。
一邊喝水一邊擦汗,傅冬平問:「說吧,你有什麼大事要宣布?」「我前些天見過任天真。」
如他所料,傅冬平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就像上足了發條,就差跳起來,「她怎麼樣?精神好不好?」
「還行吧,不是特別好,也看不出來不好,心事很重的樣子。」那次談話過後,夏霆宇對任天真的印象發生了變化,覺得那是個非常有思想的聰明女孩。
唉,傅冬平長長嘆息一聲,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沒精神崩潰已經很堅強了。
「那丫頭的確挺難搞的,你鬥不過她不奇怪,一般人都鬥不過她。」夏霆宇丟下這句話,站起來向洗澡間的方向走。
關心則亂,傅冬平誤會了這句話,追上去狠狠踢他一腳,「你他媽的搞我的女人?」
夏霆宇一踉蹌,臉差點撞到牆上,回頭就給他一拳,「你腦子壞了吧,我什麼時候搞她了,就是個形容詞而已,你這麼急躁,暴力狂,難怪人家不要你。」
傅冬平也意識到自己打急了,趕忙賠禮,「好好,小宇哥,是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計較。你快說,她怎麼了?」
洗澡間裡,兩人邊淋浴邊聊天,夏霆宇把事情經過告訴傅冬平。傅冬平一陣心痛,早就猜到她選的這條路不好走,要付出很多代價,但真聽到她受這些委屈,心裡依然不好受。
「你點名把她叫去,沒安好心吧?」
夏霆宇嘆口氣,「本想替你出出氣,哪知道見了她,我就下不了手了。那丫頭有股子邪氣,挺招人的。」
「你惹她了?」
「哪敢惹,她比我能喝,幾杯白的喝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
「倔得像個小驢子,還是個順毛驢,不高興就尥蹶子。」
夏霆宇哈哈哈大笑,笑過之後提出忠告:「你要是還惦記,趕快收了吧,再晚就收不住了,到時候她壞了名聲,你家裡不會同意的。」
傅冬平嘆口氣。這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是任天真願不願的問題。
離開網球俱樂部,兩人去酒吧喝酒,半瓶啤酒下肚,夏霆宇忽然告訴傅冬平,他要結婚了。
「跟誰呀,什麼時候?」傅冬平不能更驚訝,沒聽說他跟童曦已經進展到要結婚的地步。
「你不認識,是我媽一個朋友的女兒。」夏霆宇的表情懨懨的,並沒有多少要當新郎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