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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她也想通了,每個人都有權選擇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些人有能力,能改變現狀,向理想邁進,而有些人沒有能力,只能隨波逐流。
菜在油鍋里滋滋作響,瞬間把任天真的思緒拉回現實,趕忙把火關小了。傅冬平對別的還好,對飯菜很挑剔。
晚飯有三道菜,有一道銀絲山藥羹傅冬平很喜歡吃,「想不到山藥也可以這樣吃,清淡香甜。」
「少爺在家養傷,丫鬟當然要盡心伺候。」任天真沒告訴他,這是她特意找菜譜學的,他養傷期間,醫生讓忌口,葷腥都不能吃。
「我可沒把你當丫鬟。」傅冬平訕笑。
任天真嘴角一撇,「那你整天跟我嚷嚷,天真,我要吃這個,天真,我要吃那個……白天伺候你吃,晚上伺候你睡,你說,我不是通房丫頭是什麼。」
傅冬平見她憤憤不平繃著小臉,大笑一陣。任天真吃著吃著就心不在焉,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把莊自明的事告訴傅冬平。
傅冬平也很驚訝,冷笑,「又換了一個,她的速度真快。」
「換什麼?」
「男寵啊,你不知道高雪心後宮男寵無數嗎?都是年輕漂亮的小伙子。」傅冬平不屑地說。
「別這麼說,人家也是有苦衷的,不是人人都像你,含著金匙出生,一落地就是大少爺,所以不要隨便評價別人,因為你不知道人家經歷過什麼。」任天真客觀地說。
傅冬平眼睛瞪得圓圓的,有一種想生氣又沒到生氣的情緒,「我可不這麼想,出身固有不同,選擇卻是自己做出的選擇,我就算再窮,也不會去給老女人當入幕之賓。」
任天真手按在他腦門上,「你不必這麼義憤填膺,人各有志。少爺,你連自己的襪子都不洗,煎蛋也不會,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你不比人家高尚多少。」
「這是兩回事,你這純屬偷換概念,我不會煎蛋不代表我就會賣身。」傅冬平把她的手拿下來握住,笑道:「話說回來,你那個同學,他叫什麼來著……長得確實不錯,難怪會被高雪心看上,鼻子尤其好,你明白我什麼意思嗎?」
任天真另一隻手又按著他腦門,「我知道,你兩天不說葷段子就渾身難受,我要是到現在還不知道,白認識你了。」
「那你以後沒演出搭子了,要自己孤軍奮戰嗎?」
「以後我不演出了,一畢業就工作,電視台考不上我就去考氣象局的事業編,有了收入我還出去掙那個辛苦錢幹嘛。」
「穿那種露胳膊露胸的衣服演出,有人騷擾過你嗎?」傅冬平笑問。
「有!你!你個色狼。」任天真用力揉揉他腦門。
「廚房那幾隻榴槤是怎麼回事?誰送來的?」
「是小宇,他下午來看我,知道我喜歡吃榴槤,在水果店買了幾隻過來。」
原來是好基友來探病,還不讓忘記給他帶紀念品,任天真說:「那東西臭死了,你最好等我不在家再吃,還要開窗通風。」
「我偏要現在就吃,等我去廚房殺榴槤。」傅冬平跑去廚房,把榴槤切開,把果肉剝出來,滿屋子榴槤的臭味。
任天真氣壞了,把鼻子捂住。傅冬平故意在她面前吃得津津有味,「天真,你嘗一下,很好吃的,雖然有味道,但真的是美味。」
「我不吃,臭死了。」任天真轉過臉去不看他那副搖頭擺尾的樣子。
「來嘛,吃一塊嘗嘗,小東西,你肯定會喜歡吃的。」傅冬平跟過去,挑了一塊榴槤肉,送到任天真嘴邊。
「我不是小東西。」任天真捏住鼻子,不想聞榴槤的味道。
「好,老東西,張開嘴嘗一塊,老公不會騙你的。」傅冬平把榴槤往她嘴裡送。任天真猶豫片刻,張開嘴吃,聞不到味道的時候,確實越吃越香。
傅冬平看著她怪笑,讓這丫頭破戒似乎並不那麼難。
晚上,任天真在燈下苦讀,熬到快一點鐘還沒去睡,傅冬平睡了一覺醒來,感覺身旁沒人,下床去找她,書房的燈果然還亮著。
「我的小天真,你這麼用功,是打算熬通宵?」傅冬平上前輕撫她的背,糾正她的坐姿。長時間伏案,她的腰都彎了。
「考試日期就快到了,我的申論是短板,只能大量閱讀打好基礎。」任天真低頭一邊看一邊劃重點寫筆記。
傅冬平抱住她,看著她纖長的睫毛,吻她眼睛,「天真,不如你畢業以後搬來跟我一起住,我照顧你。」
任天真推開他臉,「你說的好聽,還不是讓我給你做飯洗衣服,我才不呢。」「咱倆都搬來的話,我自然會請一個保潔阿姨負責打掃衛生。」傅冬平跟她商量。
「我暫時不想跟誰同居。」任天真想得很清楚,現階段,她的生活重心得放在事業上。
「太晚了,明天再看吧,你看你都熬出了黑眼圈。」傅冬平替任天真合上書,關掉檯燈,抱她回臥室。任天真枕在他臂彎里,睡不著想心事。
「冬平,你聽說過阿修羅的傳說嗎?」任天真把傅冬平搖醒了,要跟他說話。傅冬平打個呵欠,「聽說過,在印度的神廟裡,還有阿修羅的壁畫。」
「阿修羅似天非天,修羅道也是六道之一,而且福報極大,但是阿修羅嗔恨心太強,容易走火入魔,遁入魔道。」
「人生本來就是修羅場,有好勝之心也不是什麼壞事,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善類很少,大多數人都有功利之心,就看誰最後能升華、立地成佛。」傅冬平輕撫著任天真的背,知道她被莊自明和高雪心的事刺激了,安慰她。
「我替他可惜。」
任天真閉上眼睛,漸漸進入夢境。夢裡,她仿佛化身成兩個人,一個在鏡子裡一個在鏡子外,看著對方,卻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傅冬平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任天真柔軟的嘴唇正在吻自己,瞬間清醒了,但是他並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反而在思考,她似乎又陷入了另一重人格。
他有時也奇怪,自己為什麼能分辨出她兩個人格的不同,仿佛一種本能和直覺的指引,他知道哪個是真正的她,哪個是她的幻想狀態。
☆、第40章
白素到鷺島以後,住進傅冬平替她找好的公寓裡,按照他們的協議,她要在鷺島住半年,對任天真進行全面的精神治療。
「給你找的這個臨時的家,你還滿意嗎?」傅冬平坐在沙發上,問白素。
白素在廚房洗水果,端過來放到他面前,「環境不錯,步行十幾分鐘就能看到海,我挺滿意的。」
「那我明天就帶天真過來,你看怎麼樣?」
「明天下午吧,上午李教授從雁京飛過來,我要去機場接她。」
他倆商議好之後分頭行動,傅冬平去學校接任天真,囑咐她不用緊張。任天真一直沒說話,看著窗外的風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傅冬平看看她,有點擔心地問:「天真,不想去嗎?」「不是。」任天真搖頭,「就是有點擔心,不知道二號會不會乖乖聽話,我有種預感,會發生什麼事。」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主人格能壓制住次人格,不被她影響。」
「我試試看吧。」
到了白素的公寓,門一打開,白素引他們進客廳,任天真看到沙發上坐著的老太太慈眉善目正對著自己微笑,有點像她記憶中外婆的樣子,心裡的緊張感消除了不少。
白素給他們作介紹,「天真,這是我在雁京大學的碩導李教授,在心理學領域很有建樹。李教授,這就是天真,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小姑娘,旁邊這位是她男朋友傅冬平。」
幾個人客氣一番,白素去給他們倒飲料,李教授端詳著任天真,笑眯眯說:「小姑娘長得真漂亮,跟我女兒差不多年紀,你多大了?」
「二十三。」
「呦,比我女兒還小兩三歲呢。」
李教授非常健談,很快就把任天真的情況詢問得一清二楚,又詢問了傅冬平幾句,心中有底之後,叫白素帶任天真下樓去轉一圈,她想和傅冬平單獨談談。
「您叫我冬平就行。」傅冬平說。
李教授點點頭:「通過交談我發現,天真非常敏感,坐著的時候雙手握拳,雙腿併攏,說明她對陌生人很有戒心。」
「您說得很對,我們在雲夢山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讓她搭車她不肯,寧願步行,去飯店吃飯,她都是自備餐具。」傅冬平回憶著。
李教授說:「這些倒不算什麼,女孩子經常獨自出門旅行都會比較謹慎。我的意思是,她的思維方式和她說話的方式,面對我有些故意的提問,她回答得很有技巧,而且特別喜歡用反問句。」
傅冬平點點頭。
李教授說:「她的情況比我想像中要嚴重,次人格出現十幾年,已經足夠發展成很成熟的人格,一旦發展到精神分裂,治癒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傅冬平聽到這話,心裡一沉,眉頭緊擰,「那您覺得,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對她進行治療?天真的次人格最近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而且都是在主人格不知道的情況下,我懷疑是次人格催眠了主人格。」
「病因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但具體情況,還要多觀察才能知道,我建議你讓她住在這裡幾天,以便我和白素逐漸掌握她的病情。」李教授提議。
傅冬平同意了。
李教授說:「從你的描述看來,她的次人格隱藏很深,而且性格更複雜,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也許正是因為這個次人格的存在,促成了現在的她。相對來說,雙重人格的人如果主人格比較脆弱,次人格就很可能跟主人格截然相反,是從她性格深層次剝離出來的,一種潛在性隱藏人格。」
「您的意思是說,次人格其實也是她本性的一部分?」傅冬平隱隱地有些不相信,那麼美好那麼善良的天真,性格里怎麼會有那麼邪惡的東西。
李教授點點頭,跟他解釋,「兒童時期產生的心理問題是諸多心理問題中最根深蒂固,也是最難治癒的一種,因為兒童本身缺乏分辨力,缺乏自我認知和指導的能力。你試想一下,一個□□歲的孩子,經歷家庭的變故,除了本能的恐懼和驚慌,她還無法分辨事情的對和錯,因此很容易產生一種依賴性和報復性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