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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老徐依然安排她到戶外記錄各種數據,她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工作,對天氣預報的整個流程也有了相當的了解,記錄起數據來也是得心應手。

    「你是任天真嗎?」一個女人在背後叫她。

    任天真回過頭,見對方是個衣著考究的漂亮女人,很是詫異,「我是,您是哪位?」「我叫王翦,是溫嘉明的前妻。」女人自報家門,臉上帶著微笑。

    任天真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溫嘉明的前妻會主動來找她,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您找我有事?」

    「有點事情想跟你談談,不知道方便不方便?」王翦打量著任天真。這個女孩皮膚很白,瘦高個兒,面容清純,眼睛生得尤其美,唇色淡淡的,不夠紅,看起來有些纖弱。

    唔!任天真猶豫片刻,讓她等一等,她記錄完最後兩組數據就能有空。王翦耐心等她忙完了,才跟她去了宿舍。

    房間簡陋而整潔,但是窗台上的野花卻是俏麗而充滿生機的。王翦淡淡地打量四周,視線終於又回到任天真身上,見她正在找紙杯倒水,「不用忙,我不渴,坐坐就走。」

    任天真找出茶葉倒進紙杯里泡上,端給王翦,房間裡沒有別的地方可坐,兩人自然而然坐在床上。

    「不知道您想跟我談些什麼?」任天真先沉不住氣。

    王翦莞爾一笑,看著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其實,你都明白,不是嗎?我為誰而來。」任天真聽出她話裡有話,卻沒有回答她。

    「我這次回來就是想跟他複合,但是他拒絕了我。」王翦捋了捋頭髮,並不介意把結果告訴任天真。

    見任天真詫異地看著自己,一雙漆黑的眼珠烏溜溜的可愛,王翦又是一笑,「連我自己也沒想到,當初他不同意離婚,是我執意要離,幾年過去了,不同意複合的也是他。」

    任天真沉默片刻,冷冷地說:「為什麼他就得按你的步調走呢?你說離就離,說合就合,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王翦微微一笑,果然這丫頭牙尖嘴利,但是她沒有在意,繼續說:「我追問他原因,他說跟我性格不合,但我知道,那並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心裡有了別人。」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凝視著任天真,見任天真身體猛然一震,心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任天真平穩住情緒,「我大概能猜到你的來意了,但我和他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承認我愛慕過他,但他同樣也拒絕了我。」

    王翦秀麗的雙眉微微皺起,隨即又鬆開,「那是因為,你還是學生,但你很快就要畢業了。畢業之後,誰也沒法預料會發生什麼。」

    對這個女人懷疑的語氣,任天真有點莫名的氣憤,「他說他不喜歡我,說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喜歡成熟的。」

    「是嗎?」王翦笑意更深,「這是他親口對你說的?你也相信了?」

    「不然怎麼樣,他都親口對我說了,我也不是沒有自尊心的人,難道要死纏爛打?」任天真很不喜歡她的語氣。

    「你別激動呀,天真,我們這是在討論,不是質疑。」王翦見任天真情緒波動,安撫她,「我比你早認識溫嘉明二十年,在某些方面,比你更了解他,所以我才會來找你。」

    任天真沒有接她的話題,反而問她,「他知道你來找我嗎?」「當然不知道。」王翦的表情里儘是理所當然,「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事,沒必要告訴他。」

    「那你來是想警告我離他遠一點,還是單純想來看看我長什麼樣子?」任天真漸漸理清了思緒,說話條理也清晰了。

    「應該是後一個理由吧,雖然他提也沒提你,但我知道你的存在,男人常常說女人敏感多疑,也不能說全無道理,女人在這方面嗅覺還是很靈敏的。」

    王翦不年輕了,可笑起來依然很好看,成熟女人的嫵媚和小姑娘完全不是一種風情,哪怕任天真帶著挑剔的心理看她,也得承認,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年輕時一定風華絕代。

    任天真愣住了,不知該怎麼和她繼續這個話題,理解她話里的意思,自己在溫嘉明心裡似乎不是沒分量,可那時候,他是明確拒絕了的,說她不適合他。

    「既然他沒說,你怎麼知道的?還是有別人告訴你?」任天真忽然擔心,是不是學校里有什麼閒話了,聽說他正在競爭系主任,這種風聲要是傳出去,對他影響很不好。

    「小姑娘,我和他五年戀愛十年夫妻,有些話還用得著他說出來?我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知道了。」王翦心裡感慨萬千,果然越是看起來無害的對手越是厲害,她這樣都能把溫嘉明的心占據得牢牢地。

    任天真沉思不語。

    王翦告訴她,「前些天他重感冒,頭疼起不來床,我去他家看他,給他做飯,他說喉嚨痛,什麼都吃不下,睡著以後一直念叨,天真……天真……起初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翻了他手機通訊錄才知道是個女孩的名字。」

    任天真完全呆住了,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局面。

    原來溫嘉明並不是不喜歡她,他只是有顧慮,在她畢業之前,兩人關係不能公開,可為什麼,他不跟她說清楚,反正離她畢業也就幾個月時間了,不是等不起。

    她怔怔的,接下來王翦又說了什麼話,她完全沒有在意。對她來說,最重要的話已經聽到了。

    王翦走的時候,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小姑娘,我敗給你了。」沒讓任天真送,她獨自離開,下山而去。

    任天真一口氣跑出宿舍,沿著山路往上,一直跑到能看到海岸線的地方,才對著海的方向高喊:溫嘉明,我恨你----

    我為什麼恨你,你知道!任天真淚流滿面。

    ☆、第33章

    實習結束後,任天真回到學校,才離開一個月,感覺學校里到處都不一樣了,臨近畢業,學校里隨處可見喝多了的男生和紅著眼睛的女生,仿佛就要經歷生離死別,校園裡的愛情面臨前所未有的考驗。

    任天真對這些向來沒感覺,她的畢業論文已經到了最後衝刺階段,無暇去傷感,然而話雖如此,有些事她還是不會耽擱的,回學校沒幾天,她就去找了溫嘉明。

    他平常不坐班,給研究生上課也沒有固定教室,但是每周四歷史系的課題組有活動,他會準時在活動室指導學生。

    任天真在活動室外等他們活動結束,站在門口叫他。溫嘉明看到她,說不出是驚喜還是什麼別的情緒,看著她好半天。

    「去我辦公室吧。」溫嘉明回過神來,帶任天真離開。

    雖然才半個月沒見,兩人卻好像陌生起來,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溫嘉明關上辦公室的門,任天真才轉身看著他。

    「實習結束了?」溫嘉明走到茶水台泡咖啡。

    「結束了,我上星期就回校了。」任天真沒有坐,走到窗台邊看看,他的辦公室角度非常好,能欣賞到校園裡最美的景致。

    「五月初研究生論文答辯,你都準備好了?」溫嘉明把兩杯咖啡放在桌上。

    「你又不是我導師,幹嘛像對學生一樣跟我說話?」任天真坐下來,雙手托腮看著他。他大概最近忙得都沒時間理髮,頭髮長了,發梢看起來更卷。

    這丫頭看起來有點興奮,溫嘉明不解地看著她,這一看就沒法再移開視線,天真的眼睛亮亮的,像兩顆黑寶石。

    他很快穩定情緒,「我只是提醒你,論文答辯對你很重要,如果你想拿到導師推薦的話。」任天真看著他,「我的頭髮要是像你這麼自來卷就好了,以後就不用花錢燙髮了。」

    看來她是不打算跟他好好談話,不停自說自話,溫嘉明啼笑皆非,可是心底里一點也不覺得討厭,縱容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說吧,來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告訴你,如你所願,我跟傅冬平好了,我父母也見過他,全家上下都對他很滿意。」任天真特別順溜地說出這一長串話。

    儘管能聽出這是小女孩任性的賭氣話,溫嘉明內心還是一陣炸雷,淡淡地坐直了身子,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挺好的,他跟你合適。」

    「對於那些把感情當成負擔,不願意承認甚至極力否認的人,這當然是個好事,沒有人再會煩他,他可以無所掛礙地追求他的仕途,過他想要的那種成熟、理智的生活。」

    任天真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刻在溫嘉明心上,他很想告訴她,不是那樣,可話到嘴邊哽住,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任天真站起來就走。

    桌上那杯咖啡還在冒著熱氣,他倆的談話就已經結束,溫嘉明頹然坐在那裡,一顆心被痛苦和失落浸泡。天真對他有了這樣深的誤會,可笑他竟不能去解釋什麼。

    任天真剛走到宿舍樓下,就接到傅冬平電話,他在電話那頭叫苦。

    「天真,我病了,感冒發燒頭痛喉嚨痛眼睛酸,沒人照顧我。」傅冬平撒起嬌來,語氣堪比奧斯卡影帝,不僅聲情並茂,還楚楚可憐。

    「怎麼會沒人照顧你?你父母呢,還有保姆?」任天真不知道他又在鬧哪出。

    「我爸去布拉格參加建築業年會,把我媽也帶去游歐洲,保姆趁機請假,全家剩我一個。」傅冬平一陣咳嗽。

    「那你去看醫生啊,吃藥掛水啊。」

    「你有沒有同情心?男朋友病了,你讓他自己去看醫生,吃藥掛水?你就不能來給他做頓飯?他都一天沒好好吃飯了。」傅冬平叫道。

    任天真聽他雖然一通抱怨,聲音卻是嘶啞的,有點擔心起來,「那好吧,你家地址告訴我,我去給你做飯。」傅冬平很愉快地把地址告訴她。任天真用心記下來。

    廖青站在窗口看到任天真站在樓下打電話,原地轉圈,不時用腳踩糙坪,心說,那個小開建築師動作倒快,她這邊剛通風報信說天真去見溫嘉明,他那邊就放大招了。

    任天真收了手機跑回宿舍收拾東西,廖青笑眯眯看著她,抽一口煙,「出去啊?晚上還回來嗎?不回來我就不給你留門了。」

    「你別再抽了行不行?一屋子煙味。」任天真沒好氣地沖她翻白眼。

    廖青寫論文的時候喜歡抽菸,菸癮還特別大,一天能抽兩包,弄得宿舍里烏煙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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