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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任天真冷笑一聲,「你最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跟她共用一個身體,是她骨子裡最真實的自我,我的善惡全來自她的思想,得罪我,我會讓你追悔莫及。」

    她惡意的眼神讓傅冬平怒不可遏,把她的手推開,兩人廝打起來,她練過跆拳道,力氣比一般女孩兒大很多,傅冬平幾乎要制不住她,好不容易才把她身體壓住,牢牢按住她肩膀不讓她動。

    任天真緩緩抱頭,似乎是頭痛欲裂,表情漸漸痛苦,過了很久很久,她的意識才漸漸恢復,看到傅冬平,有點驚訝。

    「你還沒走?」她看看手錶,已經是傍晚六點鐘了,「我剛剛是不是睡著了?頭好痛。」

    傅冬平驚喜不已,把她抱起來,不住吻她臉頰和嘴唇,「天真,天真你終於醒了,見不到你,我就快急死了。」

    「什麼呀?我這不是好好的。」任天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羞澀地推開他。他倆的關係才剛親近一點,他就這樣又抱又親的,讓她很不適應。

    察覺到她的牴觸,傅冬平捧起她的臉,細細端詳著她,臉雖然還是那張臉,但表情中有著他熟悉的那種戒備,「你不是我女朋友嗎,怎麼不讓我抱你?」

    ☆、第31章

    「外面有人。」

    「他們又不會進來,而且,他們是你父母親人。」

    任天真垂首不語,半晌才用餘光瞥了瞥他,「我覺得我跟他們更疏遠了。」傅冬平沒有做聲。

    回想起之前的談話,曲霞話里行間對任求實充滿了恨意,哪怕任求實已經死去多年,她依然不能釋懷當初受到的欺騙,以及他對她現任丈夫造成的精神上和身體上的傷害,天真聰明敏感,她怎麼可能體會不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不管怎麼說,她終歸是你媽媽,是愛你的。」

    「她愛章幼群和天霖更甚於愛我。」

    「天真,你為什麼非得這樣想,他們都是你的親人,親人之間哪能計較那麼多,你那個……」話到嘴邊,傅冬平及時收住,斟酌片刻才道:「那一個人格思想偏激,你不能再受她影響,你明白嗎,你才是主人格,一定要控制好情緒。」

    任天真望著他,眼睛裡有些迷惑,「你見過她了?」傅冬平點點頭,「剛剛你不是說頭疼,就是那時候,她催眠了你。」

    「是不是很可怕?」

    「不可怕,就是有點棘手,她太狡猾了,藏在你身後,指揮你做壞事。」

    任天真輕嘆一聲,「所以我媽不喜歡我也很正常,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壞女兒,我弟弟手上的傷原來真是我燙的,在他還是小嬰兒的時候。」

    「你不必內疚,那不是你的錯。如果你相信我,我會找醫生替你治療,讓你的次人格慢慢消失。」傅冬平輕撫著任天真柔軟的頭髮。

    「她不會消失的。」任天真語氣消沉,「她就是另一個我,邪惡的我,就像一個鏡子的兩面,我們本是一體,她怎麼會消失呢?」

    傅冬平安慰她:「並不是這樣,次人格的產生是基於你心裡的恐懼、寂寞和仇恨,只要你放下這些,讓心胸變得開闊,就能讓壞的人格消失。我找人諮詢過,心理治療是可以做到的。」

    聽到這樣的話,任天真感動之餘又帶著點懷疑,「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麼?」「說得可多了,不過,我暫時不告訴你。」傅冬平故意賣關子不告訴她。

    任天真見他不肯說,也沒追問,從床上下來,拿起梳子把頭髮梳梳,「我想這就回觀測站,你能送我嗎?」

    「幹嘛這麼急著回去,明早再回去不好嗎?」傅冬平懷疑地看著她,覺得她又想逃避。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山上比較適合。」

    兩人從房間裡出來,曲霞聽到聲音,以為是傅冬平要走,在廚房叫他們,「晚飯就快好了,冬平你吃了飯再走。」

    任天真走到廚房門口,「媽,我想回觀測站,冬平送我,我們不在家裡吃飯了。」

    「天都快黑了,還回去幹什麼,再說冬平開車上山路也不安全,還是明早再回去吧。」曲霞一看到女兒,心裡就很不好受。這麼多年,她虧欠了女兒太多母愛。

    任天真沒有答話,看了傅冬平一眼,徵求他意見。傅冬平摟住她,貼貼她臉,「既然曲阿姨盛情挽留,我當然要留下來吃飯。」任天真跟他笑笑。

    曲霞看到這一幕,非常欣慰。

    傅冬平嘴甜,吃飯的時候不住誇獎曲霞廚藝了得,把曲霞哄得非常開心。章幼群在一旁問:「你是做什麼職業的?」

    傅冬平告訴他,他和他們一樣,當了建築設計師。

    「小時候,我爸經常帶我到各地參觀,培養我對建築的興趣,這些年過去,我已經去過七十多個國家,也真的喜歡上這一行。」

    章幼群點點頭,心裡覺得不錯。

    天霖在一旁叫道:「天哪,冬平哥,你去過那麼多國家啊,那不是大半個地球都逛遍了,我太羨慕你了,我才去過六個國家。」

    「你才十二歲,去過六個國家已經不錯了,有些人活了幾十歲還沒出過國呢。」傅冬平很喜歡天真的這個小弟弟,又活潑又機靈,最重要的是,他對他姐姐很親。

    見女兒低頭吃飯不說話,曲霞和丈夫對視一眼,心生內疚,他們每次出國旅遊都沒帶過天真,天真不願意跟他們一起旅行是一方面,他們心裡也不願意因為她而破壞旅遊的心情。

    比起中午那頓不歡而散的午餐,晚餐吃得還算愉快,傅冬平主動幫忙收拾碗筷,還要去洗碗,被曲霞攔住了,讓他去房裡陪陪天真。

    「阿姨,如果你們放心的話,把她交給我,我會給她找醫生治療,慢慢讓她恢復正常。」傅冬平適時地提出建議。

    曲霞略一遲疑,隨即也就答應了,「天真就快畢業了,我和幼群正在替她聯繫工作,如果能儘快讓她恢復,那最好不過。」

    「治療只是一方面,親情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我以後會多關心她。」

    傅冬平走的時候,任天真堅持要送他下樓。

    兩人從樓里出來,在小區花園裡散步,任天真手插褲袋走在前面,傅冬平沒有跟她並肩,走在她身後,春夜暖暖的風吹來陣陣花香,令人沉醉。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任天真由衷地說。傅冬平笑一聲,「幹嘛跟我這麼客氣,咱倆的關係,我為你做什麼你都不需要跟我說謝謝。」

    任天真伸出雙手抱住他,把頭靠在他懷裡,「我就是要謝謝你。」

    傅冬平笑著摟住她,「萬里長徵才開始第一步,前面還有很多艱難險阻等著我們,而我首先要戰勝的就是溫嘉明。」

    任天真沉默片刻,才幽幽道:「對不起。」「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感情本來就是這樣,你情我願,強求不得。」傅冬平灑脫地說。

    「那個……」任天真伸手撫摸他頭上受過傷的地方,「傷口都好了嗎,還疼不疼?」「基本上全好了,偶爾有點癢,不疼。」傅冬平摸摸腦袋。

    在花園裡繞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任天真說:「你走吧,我上去了。」傅冬平拉住她,「都不和男朋友吻別一下嗎?」

    任天真這才抿嘴一笑,微微踮起腳跟,在傅冬平臉頰上一吻,剛要走,又被他拉住。

    「還不夠。」傅冬平雙臂圈住她,要往她唇上吻去。任天真把頭一偏,「大庭廣眾的,有人看到。」

    「那去我車上。」傅冬平帶她坐上自己的車。

    兩人在后座,傅冬平摟住任天真的腰,低頭吻她的唇,笑語呢喃:「你不會我教你,跟我學就行。」

    任天真緊緊抱著他的背,鼻息里不斷聞到他溫熱的氣息,心跳如擂鼓,就在同時,她的腦海里不可遏制地出現另一張臉,讓她思維混亂,差一點窒息。

    「你怎麼了?」傅冬平放開她一點,輕撫她就要僵硬的後背。

    「我沒什麼。」任天真雙手輕撫發紅髮燙的臉頰,不敢把她看到的影子告訴他。然而,傅冬平只要一看到她表情,就猜到她心思,輕嘆,「看來我的對手很強大。」

    任天真怔忪不語,傅冬平再次把她擁進懷裡,「天真,把你的心交給我,我來守護你。」「我不是故意要想到他的,我不是故意的。」任天真囁嚅道。

    「我知道,是她在搗鬼。天真,你要堅強,相信自己能戰勝一切,就像我受傷那回,你開白素的車送我去醫院,那麼危險你都沒放棄。以前你是一個人,現在你還有我。」傅冬平鼓勵著她。

    任天真點點頭,傅冬平親親她額頭,忽然想到一個促狹的主意,「不如我們給她起個代號吧?讓我想想,你叫天真,那個她就叫天真二號,簡稱真二。」

    「什麼真二。」任天真忍不住嗤一聲笑,「就叫二號好了。」

    兩人從後車座下來,傅冬平目送任天真進樓,才上車離開。

    一回到家,他就打電話給白素,「能不能請你到鷺島來一趟,看看天真的情況。」「她已經知道了?」

    「嗯,不僅是她,還有她父母,都知道了,所以我想請你過來,替她治療,一切費用我付。」

    白素笑一聲,「這麼慷慨……鷺島又不是找不到心理醫生,為什麼非得讓我去?」「我覺得你對她有一定的了解,應該比別的醫生好,而且我相信你的醫術。」傅冬平恭維她。

    白素說:「在這方面,我研究得並不深入,我讀大學時候的導師李教授是國內很有名氣的臨床心理學和精神病學方面的專家,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把天真的情況寫成材料給李教授看,制定一個治療方案。」

    「那就太感謝了。」傅冬平感激地說。

    「感謝什麼,費用一分不會少收你的。」白素話鋒一轉,「沒想到,你對她這麼上心,你們認識也沒多久吧。」

    「其實已經認識很久了。」傅冬平把他父母和任天真父母的淵源告訴白素。

    白素這才恍然。怪不得想得這麼周到,不找鷺島當地的醫生,而找她這樣已經辭職的醫生,就是怕會留下對任天真不利的醫療檔案。她快畢業了,面臨找工作的壓力,要是給人知道她有這樣嚴重的心理問題,不但工作不好找,別人也會用有色眼鏡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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