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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忽然間,幾聲悽厲的叫聲打破了林間幽靜,任天真下意識抓住傅冬平衣袖,「你聽,這聲音我幾乎每晚都能聽到,特別刺耳,不知道是東西的叫聲。」

    「是糙鴞子。」

    「那是什麼?」

    「貓頭鷹的一種,南方山里經常會有這種鳥,臉長得很像猴子,所以也叫猴面鷹。」傅冬平指了指遠方天空的一團白影,「你看,就是它。」

    白色的鷹?任天真心中頓時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是在哪裡見過這種鷹,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了,「冬平,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雲夢山的時候,就是你受傷那一天,也看過這樣一隻白鷹在天上飛。」

    傅冬平乍然聽到任天真提起他受傷那一天,心中一凜,嘴上卻含糊其辭,「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任天真側過頭想了想,吐口氣,「也對,你當時已經受傷了。」

    想了想,她不放心地問:「會不會是同一隻啊,雙榕村那個人追到鳳凰山來了?」「怎麼可能,走吧,別胡思亂想。」傅冬平輕摟住她的腰。

    任天真想事情太出神,以至於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或者說,他的小動作太過自然,她都沒發現不妥。

    「你在山上這麼久,你父母來看過你嗎?」傅冬平低頭看著任天真柔美的側臉弧線。任天真沉默地搖了搖頭。

    「那你就打算這樣一直和他們僵下去?天真----」

    任天真打斷他的話,「阿寶最近還找你嗎?」

    她很顯然是不想繼續之前的話題,於是傅冬平也順著她改變了話題,笑問:「你怎麼知道她叫阿寶?」

    「你告訴我的呀。」

    「我怎麼不記得我告訴過你?」

    「哼,你被打到頭,什麼都忘了。」任天真暗怪自己,幹嘛要問這個愚蠢的問題。

    傅冬平眼波一轉,眼神里透著聰明俏皮,「好吧,也許是我健忘,我前兩天見過她一次,她過得挺好的,能上九天攬月、能下五洋捉鱉。」任天真忍不住抿嘴一笑。

    空氣清冷,他的手卻是溫熱有力的,濃黑的頭髮理得短短的,是任天真最喜歡的男生頭髮的長度,而他那張白皙瘦削的臉,更是討女孩喜歡的長相。

    作者有話要說:  對小冬哥來說,老趙的話無疑是晴天霹靂,所以他決定上山去看她,再思考他們的感情會不會有未來。

    作者寫文不容易,白天上班晚上才有時間寫文,請大家支持晉江的正版哦。

    周一到周三作者要去外地培訓,停更三天,周四起恢復更新。

    ☆、第24章

    雲林寺已經近在眼前,抬頭望去,高高的台階盡頭就是雲林寺山門,兩人拾級而上,感覺像是走進了雲霧中。

    「我來的時候跟這裡通過電話,知客僧已經安排了兩間客房,我們住兩晚,後天回去。」傅冬平帶著任天真走進寺里。

    寺廟不僅僅是出家人清修的地方,尋常人短暫來住,也是靜心寧神的好所在,任天真一進寺里,聽到和尚念經的裊裊梵音,再看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築和參天的古樹,心中一下子就安靜了。

    走進天王殿,正面是彌勒佛金身,而背面則是一尊手持金剛寶杵的菩薩,任天真悄聲說:「那是護法神韋馱菩薩,曇花一現,只為韋馱,所以曇花也叫韋馱花。」

    傅冬平看看佛像金身,告訴任天真,「這尊佛像是香樟木雕的,已經有一千多年歷史,從有雲林寺開始,就有了他。」

    穿過天王殿,走到大雄寶殿前的天井,任天真站定,問傅冬平:「我們要不要燒柱香?」「怎麼,你要跟我拜天地啊?」傅冬平笑謔。

    任天真聳聳鼻子,「誰要跟你拜天地,我是說燒香。」傅冬平笑:「想燒香你就去燒,幹嘛問我燒不燒?我自然理解成你是想跟我一起燒香拜佛。」

    任天真沒理他,去找和尚要了三炷香,站在大雄寶殿外對著佛像拜了拜,才把香插在香爐里。

    走進大殿,任天真跪在佛祖座下磕了三個頭,雙手合十許了個願。傅冬平等她站起來,才告訴她,「我也許了個願。」

    彼此都沒告訴對方許了什麼願,卻在對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傅冬平牽著任天真的手離開大殿。

    找到知客僧,傅冬平報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知客僧帶他倆去客房,並且告訴他們,寺里六點半開飯,到時候會有小沙彌把齋菜送到他們房間。

    「看來這幾天來吃齋的香客不多,他們居然親自把飯菜送過來。」

    「這裡要花錢嗎?」

    「不用,我媽是居士,捐過一大筆錢給寺里,所以我們家裡人過來這裡,不管是住宿還是吃齋,都免費。」

    晚飯吃得很樸素,只有兩盤菜,白粥倒是盛了一大碗,還有雪白饅頭,兩人吃得很快,不一會兒一盤筍絲炒木耳也就見底,只剩了一點青菜,任天真推開碗,說自己吃飽了。

    「你再多吃點啊,菜不夠了可以讓他們添,別把你餓著。」傅冬平邊吃邊說。「我已經吃飽了。」任天真拿起桌上的茶壺,見裡面有熱水,拿起白瓷杯倒了一杯茶喝。

    兩人都吃完以後,小沙彌來收碗筷,把桌子也給擦乾淨了。

    任天真見他只有八`九歲年紀,幹活卻很麻利,問他:「你這么小就出家了?」小沙彌單手施了個禮,「我是孤兒,師父把我帶大。」

    傅冬平等小沙彌走了以後才告訴任天真,瘋三那輛車已經駛入鷺島境內。

    任天真說:「我就說那個人已經到鳳凰山來了,你還不信,白色的鷹並不多見,說不定就是同一隻,而且我聽說經過訓練的鷹能幫著找人。」

    傅冬平目光凝視著她,沉吟片刻,「你這麼說,也有可能,所以我這次上山來找你,也是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十五年前你父親遇難的事我已經告訴老趙,讓他幫忙查閱一下當年警方的檔案,還有雙榕村寶藏的秘密,我準備找機會也告訴他。」

    任天真眉頭微皺,卻也想不出他這麼做有什麼不妥,那個人能殺死瘋三,之後又千里迢迢開車到鷺島來追蹤他們,只能說明對方非常兇殘。

    「老趙過幾天會到鷺島來辦案,你想不想見見他?」傅冬平的目光漸漸多了幾分探尋之意。任天真卻迴避了他的目光,「不了,我沒什麼可說的。」

    思忖片刻,傅冬平試探地問:「天真,你有沒有……」斟酌著言辭,他看著她,「你有沒有過明明做了一件事,但事後怎麼也想不起來,或者說,事後沒有任何印象,這樣的經歷?」

    任天真疑惑地看著他,搖頭。不知道是說她不記得了,還是說她沒有過忘記自己做過的事的經歷。

    「為什麼這麼問?」

    「剛好想到。」

    傅冬平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任天真聰明地捕捉到他眼裡的一點疑惑,卻裝作沒在意。

    夜晚,寺廟裡幽靜到可怕,傅冬平半躺在床上玩了一會兒手機,見任天真一直趴在桌上往一個小本子上寫字,像是在記筆記,問她在寫什麼。

    「實習筆記。」任天真告訴她,自從到了這裡,她每天都要寫實習筆記。

    「難得出來玩玩,回去再寫不就得了。」傅冬平沒想到這丫頭如此用功。

    「不一樣,當天記錄最有感覺,感覺是轉瞬即逝的東西,過一秒都不一樣。」任天真寫得興致勃勃。

    真是又乖又可愛,傅冬平輕撫她的背,心想將來自己的子女要是有她一半用功就該偷笑了。拿起她的黑皮筆記本看看,見都是些數字和符號,猜到是記錄天氣變化的測量數據,沒再細看內容,手指滑過扉頁,視線被一首詩吸引。

    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漸悟也好,頓悟也罷,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閒事。

    我獨坐須彌山巔,將萬里浮雲一眼看開,

    一個人在雪中彈琴,另一個人在雪中知音,

    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任你一一告別。

    傅冬平看著有趣,笑著念出聲來:「先是在雪山的兩邊遙相誤解,然後用一生的時間奔向對方,我在一滴花露中頓悟,轉身時又被自己撞倒,孽緣隨緣緣緣不斷,白雲飄飄,一了百了,我一走,山就空了……若能在一滴眼淚中閉關,這一刻便不再多疑。」

    乏善可陳的詩,唯一可取之處,是丫頭寫了一手好字。

    故意念得抑揚頓挫,傅冬平還大笑,「這誰寫的酸詩,不是你寫的吧?說真的,這詩寫得狗屁不通又矯情,如果你喜歡詩詞的話,唐詩宋詞比這種大白話的一樣的詩強百倍。」

    一番嘲諷把任天真惹惱了,悻悻地把本子從他手裡搶回去繼續寫。

    傅冬平見她臉都紅了,這才收斂起笑容,半是勸解半是安慰,「天真,山不過來你過去,這樣都不能打動對方,不是你努力不夠,而是見山不是山,你明白嗎?」

    見任天真寫字的速度慢了,像是若有所思,傅冬平心想,這丫頭骨子裡還是聰明的,而且肯去琢磨,不枉他花費這些心思。

    估計她寫得差不多了,他提議:「時間還早,我們去泡溫泉吧,廟後面就有個溫泉池。」

    「可我沒帶泳衣。」

    「怕什麼,就我們兩個人,又沒別人看見。」

    「那也不行。」

    「你下水的時候,我轉過去不看你,總行了吧。」

    傅冬平執意要去泡溫泉,任天真只好跟著他,廟裡靜悄悄的,她不想一個人在房間裡待著。

    外面夜雨瀟瀟,兩人打傘從寺廟側門出來,去後山的溫泉,傅冬平告訴任天真,這裡是寺廟的財產,一般不對外開放,所以泉水很乾淨,也不會有外人來,可以放心泡。

    「下雨泡溫泉?」

    「才好呢,有情調。」

    任天真沒有想到,雲林寺後山的這個溫泉修建得相當不錯,不僅有換衣間,還有淋浴的地方。看到傅冬平換了泳褲坐在水裡,任天真忸怩著,說什麼也不肯下水。

    水溫非常適宜,傅冬平愜意地舒了口氣,看到任天真站在池邊,向她招招手。任天真原地坐下,把腳放到池水裡。這丫頭挺保守的,傅冬平不再勉強她。

    夜晚的溫泉只有一盞孤燈照明,雨絲落在水裡,打在臉上,涼涼地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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