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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那件事我有點印象,怎麼,你有所懷疑?」老趙出於職業習慣,覺得傅冬平這個提議很可疑,可以這麼說,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傅冬平和任天真很可疑,倒不是說他倆有什麼違法行為,而是覺得他倆去雲夢山另有目的。
既然找人家幫忙,有些事情就不能瞞著,傅冬平主動解釋:「天真的親生父親就是那次事故的遇難者之一,她一直想調查清楚這件事,所以我委託你,調查一下當年的案卷,警方應該有過記錄。」
「好,我回去翻翻資料。」老趙答應了。
「謝謝,趙警官,如果有什麼進展請儘快通知我。」傅冬平想好了,這件事已經不是他和任天真能控制局面的事,雙榕村的秘密遲早有揭開的一天,通知警方是最好的選擇。
臨掛電話之前,老趙忽然問:「那個叫任天真的女孩,你跟她到底什麼關係?」傅冬平聽到這話莫名嗆了一下,「朋友,怎麼了?」
「那女孩子似乎有點古怪……如果你跟她還不熟,最好保持距離。」老趙說完這話就把電話掛了。
傅冬平一臉驚異,猜不透老趙說這番話的用意,難道他還在懷疑任天真?或者,他們掌握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證據。
☆、第23章
傅冬平把電話回撥過去,「趙警官,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老趙一聽傅冬平的語氣,就猜到他和任天真關係並不只是朋友,當下也就不再隱瞞,「我們在你遇到攻擊受傷的現場發現一根火把,火把上的指紋被大雨沖刷過無法辨認,但是火把把頭上有血跡,經過市局法醫化驗,和你留在容縣醫院的血樣吻合。」
傅冬平驚呆了,老趙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他不敢去想。
老趙說:「更奇怪的是,在那附近我們沒有採集到符合任天真描述的高個男人的腳印……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雨天山路泥濘,留下腳印被雨水沖刷了。」
對這番敘述,傅冬平已經啞口無言,半天也沒有發出聲音。老趙知道他此時情緒必然是受到強烈刺激,溫和勸解:「我們暫時不要對事情下結論,也許另有隱情。」
哽咽了半天,傅冬平艱難地發出聲音,「趙警官,拜託你一定要把這件事查清楚,天真她……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她不會主動攻擊我的,一定是有別的原因。」
他不會忘記,他受傷昏迷的時候,是任天真冒險開車送他到縣醫院,大雨中在盤山公路上開車,危險性不言而喻;醫生後來告訴他,她像個瘋子一樣闖進醫院大廳,人都累得虛脫了還抓緊醫生的衣服不放,讓醫生一定要救他。
為了他,她能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怎麼可能會故意害他?傅冬平怎麼也無法相信。
「這件事我們會慎重調查,任天真那裡希望你暫時先保密,以免引起她不必要的情緒波動。」老趙謹慎地說。
傅冬平感激萬分,跟他道謝。
女生宿舍二樓,廖青站在窗口梳頭,看到任天真拖著琴匣從一輛黑色悍馬車裡下來,八卦之火頓時在心中熊熊燃繞,等任天真一回到宿舍,就開始審問她。
「送你回來那人誰啊,車挺威風,人長得也不錯吧?」
「朋友。」任天真並不想多解釋傅冬平的身份,認真說起來可就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的了。
「人長得好嗎,是做什麼工作的?」廖青不依不饒地問。
「長得不好看,又矮又胖,滿臉橫肉。」
「嘿,你這丫頭又跟我耍花腔,以前沒看過這車送你,是去鳳凰山出家勾搭上的吧,難道是方丈大師?」
「嗯,是個癩頭和尚。」
廖青見她不肯從實招供,給她下猛藥,「唉,你聽說了嗎,溫嘉明的前妻回來了,前兩天還到學校來找他。」
任天真剛坐下,一聽這消息驚訝地站起來。廖青按著她肩,讓她稍安勿躁,「我聽李立說的,聽說那個女的想跟他復婚,兩人正談判,我勸你這時候別去趟渾水,免得惹一身臊。」
李立就是廖青的男朋友,生物系的博士,不僅是鷺島大學學生會幹部,還是學校新聞社的社長,一向跟老師們關係密切,消息十分靈通。
任天真頹然坐在那裡,心裡紛亂如麻,看這跡象,溫嘉明似乎有和前妻複合的可能,難怪他那時說無法接受她,原來他心裡一直還牽掛著前妻。
忍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任天真終於還是沒忍住,去找溫嘉明,奇怪的是,他不在辦公室,興趣小組也沒有活動,於是她又去他住的小區等。
鷺島大學的教職工大多住在家屬區,家屬區和學校僅僅隔了一條街,溫嘉明住的是條件最好的教授樓,任天真只來過一次,憑著印象找到他住的那一棟,恰好看到他從樓里出來。
遠遠看到一個女孩站在花壇邊上,溫嘉明沒有立刻上車,站定了看過去,「天真?」任天真這才走過來,撇著嘴角一臉委屈地凝望著他。
說好了不再見他的,哪知道忍了沒幾天還是想見他,任天真鼓起勇氣,問他:「聽說你前妻回來了,要跟你復婚,是不是真的?」
溫嘉明一怔,沒想到她一上來就問了個這麼尖銳的問題,眉頭微鎖片刻,決定坦誠告訴她,「是真的,她回來找我。」
「你答應了沒有?」
「還沒有。」
「那你會答應嗎?」
看著任天真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溫嘉明心裡很不好受,隔了很久才啞著嗓子告訴她,「很難說,我在考慮。」
淚水自任天真玉一般白淨的臉龐滑落,她忍了又忍,哽咽著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沒等他說話,她就跑開了。
溫嘉明目送她背影,心如刀絞,以至於手機響了半天,他都沒留意。
一轉眼,任天真在鳳凰山實習已經半個月,每天,她都按著老徐的要求,隔兩個鐘頭去戶外的百葉箱查看空氣溫度和濕度的變化,測試大氣壓強和風力變化,從早到晚,風雨無阻。
儘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老徐要安排她做這樣基礎性的工作,卻也不問,老徐不是第一次帶新人,這麼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鷺島的雨季來得不遲不早,纏綿不去的陰雨天氣讓人的情緒也快發霉了,天空陰沉沉的,任天真穿著雨衣,站在百葉箱前,認真記錄著儀器上的每一項指標。
光線忽然暗了,一片陰影罩在她頭上,她下意識抬頭一看,卻見傅冬平清俊的笑臉,手裡的傘替她擋住風雨。
「你怎麼來了?」乍然見他,任天真不是不驚喜,她到山上這麼久,這是第一個來探望她的人。
「來看看你。」傅冬平看著她身上的翠綠色透明雨衣,替她把沾在臉上的一綹濕頭髮拿開,這個女孩,她的眼睛裡有一片海,令他徜徉沉迷,唇角一彎,「知道嗎,你穿這件雨衣讓我想起一句話。」
「什麼話?」任天真收起記錄板,猜到他這麼笑著,肯定不會說出什麼好話。傅冬平靠近她一點,「《傾城之戀》里范柳原看到白流蘇穿一件綠色雨衣,說她像個藥瓶。」
任天真看著他舒展的笑顏,那一雙深幽的眼睛,仿佛蘊藏著無限秘密,目光溫存而又誠摯,心頭陡然一震,掩飾住情緒,沒好氣地揶揄他:「想不到你也看張愛玲的書。」
「讀大學的時候,我一個女朋友喜歡張愛玲。」
任天真沒說話,輕輕抹去臉上的雨水,她記得書里范柳原的話還有一句----你就是醫我的藥。
傅冬平跟在她身後,替她打著傘,「自從那天聽你說在鳳凰山實習,這幾天我總想著,天真一個人在山上不知道過得怎樣,想得多了,我就決定來看看,並且兌現我的承諾。」
「什麼承諾?」任天真不記得了。
「帶你去雲林寺吃齋,這幾天都有雨,我們去寺里住兩天,應該不會耽誤你的實習日程。」
任天真怔了怔,沒想到他會把隨口一句話當真,不願細想其中緣由,轉而問他:「雨天路滑,你怎麼上來的,開車來的?」
傅冬平淡然一笑,「你終於想到關心我了……陰雨天,公交車怕遇到泥石流,只開到半山腰就返程了,剩下的路我只好步行。」
任天真心裡動容,低著眉有些微笑的表情。
帶他去宿舍,任天真指了指對面的三層小樓,「那是觀測站的辦公區,我平常都在那裡上班,看大屏幕上的衛星雲圖。」
打開宿舍的門,兩人進去,任天真把雨衣脫下,放到洗手間掛起來,把傅冬平的傘也撐起來放到牆角。
傅冬平打量房間,又去洗手間看看,感慨地說:「這裡也太簡陋了吧,什麼設施都沒有,下班後你都做些什麼?」
「做筆記、寫論文,偶爾上上網,也許有的人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單調乏味,我感覺還好。」任天真把窗開了一點點,讓室內空氣流通。
「這些天你怎麼吃飯?」傅冬平站在洗手間門口看任天真。任天真絞濕毛巾給他擦臉,「有食堂,管一日三餐。」
毛巾熱熱的,帶著她的淡淡香氣,傅冬平猛吸一口,精神振奮許多。
「你去請個假吧,一會兒我們就上山,後天送你回來。」
任天真去找老徐,老徐一聽情況,就准了假,打趣任天真,「男朋友上山來看你了?」「不是的,只是朋友……鄰家哥哥。」任天真不知不覺對傅冬平親近了不少。
「哥哥……你們這些女孩子韓劇看多了都喜歡把男朋友叫哥哥,哦,不對,是歐巴,都喜歡叫歐巴。」老徐慡朗一陣笑。
對他的調侃,任天真只笑笑不言語,穿著雨衣往宿舍走,她沒有注意到,傅冬平站在窗口一直看她,眼神很複雜。
對他來說,她和他平常在社會上接觸的各類女子都不同,她是個簡單純粹的女孩,帶給他的吸引也都是最原始的,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干擾。唯一複雜的,大概就是她的思想,少女時期不快樂的回憶影響著她的潛意識,需要有人來指引。
簡單收拾一下,兩人出發,雨漸漸停了,天色比之前亮了不少,沿著山路往上,雲林寺的大殿在雲霧間若隱若現,仿佛仙境中的瓊閣玉宇。
雨後的山林分外清靜,空氣也濕潤潤的,走了十幾分鐘,任天真回頭望去,觀測站的小樓已經被茂密的樹林遮住了,只有戶外觀測場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