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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儀式結束後,婚慶公司安排了表演,舞台中央搭上了一組架子鼓,一個外形很酷的男孩坐在架子鼓前,令傅冬平沒想到的是,和架子鼓青年搭檔小提琴表演的女孩竟然是任天真。

    她穿了一件綴滿亮片的黑色抹胸小禮服,烏黑的長髮披在肩上,一張臉妝容冷艷,幾乎看不清本來面目,隨著現場燈光亮起,手裡的電聲小提琴仿佛著了魔一般,奏響激揚的曲調,很快就將現場的氣氛帶動起來。

    光怪陸離中,她賣力地拉琴,身體也跟著樂曲聲不斷扭動,說不出的嫵媚妖嬈,只有那張臉還是冷冷的,和傅冬平印象中她的形象重疊,她並沒有看見他,他卻一直看著她,直到表演結束,皺緊的眉頭都沒鬆開。

    表演結束後,她麻利地收拾好琴盒,跟著架子鼓青年一起離開,傅冬平不由自主跟在她身後,看到他們在服務生帶領下走出宴會大廳,去了走廊上的某個休息室。

    和莊自明在休息室里坐下,任天真脫掉腳上的高跟鞋,從包里拿出三明治來吃,兩場婚宴的表演間隔時間很短,他們只有不到十分鐘用來吃飯和休息。

    「下一場是幾樓?」

    「七樓。」

    兩人狼吞虎咽吃著三明治,為了趕時間,甚至顧不上喝水。婚慶表演嘉賓這一行競爭激烈,他們不是每個星期都有這樣的掙錢機會,一旦機會來了就不能失誤,否則以後不會有人再找他們。

    任天真吃著吃著,感覺眼睛有點不對,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視線,就在她要從包里拿鏡子看看的時候,有人把一盒插好了吸管的牛奶遞到她面前。

    抬頭一看,她沒想到的是,送牛奶給她的人竟然是傅冬平,他不知道是結婚還是當伴郎,穿著一身筆挺的禮服。

    「假睫毛掉了,你別動,我幫你粘上。」傅冬平溫和地把牛奶放到任天真手裡,伸手替她把掉下來的假睫毛捻好了粘上,端詳她臉上的妝,黑乎乎的劣質睫毛膏讓她的眼睛看起來髒兮兮的。

    「出來勤工儉學啊?」

    「嗯。」

    傅冬平看到任天真丟在一旁的高跟鞋,後跟足有十公分,難怪她覺得累,主動說:「我在你剛才表演的那家當伴郎,跟我進去吃吧,裡面有空位子。」

    「來不及,還有一場。」任天真站起來穿好鞋,掏出鏡子看看,拿出眼影盒飛快補了補妝。

    「我這會還走不開,你表演完了在一樓等我,我找你有事。」傅冬平在任天真肩頭拍了拍,就轉身走了。任天真愣在哪裡,仿佛他對她用了定身法,讓她無法行動。

    莊自明叫她,「天真,該走了。」「哦。」任天真這才回過神來,跟上他。

    莊自明就是這點好,從不多言多語,從不多問別人的私事,他倆一起出來表演,每次說的話不超過十句,但任天真就是願意跟他一起,他話不多,但辦事靠譜。

    七樓的表演結束後,兩人一起搭電梯到一樓大廳,任天真四處看看,並不見傅冬平身影。

    「天真,你有約我就先回學校了,有表演我再聯繫你。」莊自明拖著他的架子鼓包離開了。任天真提著琴匣走到休息區找了個沙發坐下。

    也不知道傅冬平要跟她說什麼,任天真想,自己這是怎麼了,竟這麼聽他的話,到底要不要等下去呢?她幾度站起來想離開,又幾度坐下去。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傅冬平已經向她走過來,「我的車就在外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任天真問他,「你不是當伴郎嗎,這麼走了能行?」「伴郎團有五六個人呢,少我一個不少。」傅冬平隨手從任天真手裡接過琴匣,雖然不重,既然他在,就不好叫女孩子自己拎著。

    開車帶任天真去一家私房菜館,一進門就有服務生帶他倆去包間,任天真心想,他是什麼時候訂的包間?是不是她吃東西狼吞虎咽的樣子讓他以為她沒吃飽,所以又帶她來吃東西。

    「我吃過午飯了呀。」

    「聽我安排好嗎?」

    包間裡,傅冬平隨便點了幾樣素菜,囑咐服務生,「菜快點上,我們都餓了。」服務生記好以後,拿著點菜單走了。

    終於四目相對,傅冬平看著任天真,看起來她並不怎麼擅長化妝,別人化了妝都會更漂亮,她怎麼反而沒有素顏時美了?

    「趁菜還沒上,去把臉洗了。」

    任天真依言而去,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清清慡慡,發梢還掛著點點晶瑩的水珠。傅冬平指著地上的一次性紙拖鞋,叫她穿上。

    「我讓服務員臨時給你找了一雙,一看你也穿不慣高跟。」

    任天真把鞋換好了,坐到他對面,「你想和我說什麼,現在能說了嗎?」

    「其實我沒什麼想說的,就是帶你來吃飯。」傅冬平一手托腮,目光不經意間在她抹胸小禮服的胸口掃了掃,小禮服有胸墊,看著倒有了些玲瓏起伏。

    「我不餓。」任天真剛開口,肚子就很不爭氣地咕咕叫了一聲,讓她很是尷尬。

    傅冬平沒有打趣她,反而問她:「演一場掙多少?」

    「兩場加起來一千多。」任天真進一步說:「結婚旺季的時候,演出場次多,一個月能掙小一萬,平常也就是雙休日能掙點。」

    傅冬平微微頷首,視線從她衣服轉到臉上,小臉洗乾淨後,她看起來明眸皓齒,又恢復了往日的仙氣,於是帶著點欣賞又帶著點調侃地說:「你挺適合這種風格的,比你穿運動系更好看。」

    不看不知道,這丫頭身材雖然沒什麼料,卻很適合黑色性感款,別有一種夜系風情。

    見任天真詫異,他又挑剔地補充一句,「就是這衣服做工不怎麼樣,都能看到線頭。以後買件好點的演出服,會有更多人找你演出。」

    「好一點的小禮服都太貴了。」任天真話音剛落,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她的臉都燒紅了。

    看著服務生端菜進來,傅冬平莞爾一笑,「吃吧,別客氣。」點的都是素菜,食材雖然不起眼,做法卻很精緻,應該合她胃口。

    「你又請我吃飯,我一回還沒請過你,要不這頓算我的。」任天真可不想總占他便宜。那時候他說跟她處處看,她並沒有答應,一轉眼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怎麼想都覺得不好。

    「不用,你還是學生,研究生津貼也不高,該吃就吃,客氣什麼。」傅冬平安撫她。

    她性子倔強,既然跟母親和繼父關係不怎麼親,就不可能向家裡要多少錢,到處趕場表演,只怕是她生活費為數不多的來源之一。

    任天真這才不客套,低頭吃東西,小小的一塊三明治並不能補充她一中午消耗的體能,這時候她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

    「喜歡吃素的話,以後我帶你去雲林寺吃齋,那裡的齋菜很有名,我媽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去吃齋。」傅冬平只顧著看任天真吃,自己並不怎麼動筷子。

    任天真眼睛瞄瞄他,卻沒有說話。傅冬平知道,那是她在用目光告訴他,別以為吃一頓飯就套上了交情,主動化解她顧慮,「你先把我當朋友也行,或者當成哥哥,正好我沒有妹妹,你給我當妹妹吧。」

    任天真訕訕地垂下眼帘,半天才說:「我這一個月在鳳凰山氣象站實習。」「那正好,過幾天我上山去看你,順便帶你去雲林寺吃齋。」

    「唉,我可沒說要跟你去。」任天真抗議。

    傅冬平神秘一笑,「我知道,你已經跟那個溫嘉明分手了。」「你怎麼知道?」任天真詫異地看著他。

    「我有耳報神,你信不信?」

    「你怎麼知道的?」

    「好吧,是我猜的。」傅冬平並不想說出自己找過溫嘉明的事,「或者說,是我希望如此,天真,我真的覺得你跟他在一起不合適。」

    任天真狐疑地看著他,見他表情自若,便也沒往別處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傅冬平把它推到任天真面前,「這個給你。」

    「什麼呀?」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天真打開一看,竟然是嬌蘭的睫毛膏,瞥他一眼,大概他以前的女朋友喜歡用嬌蘭,所以他知道這個牌子,東西非常貴。

    「我不要。」任天真推回去。哪能收這些呢,他倆又不是男女朋友。

    「拿著吧,你不要的話,我家裡沒人用這個。」傅冬平拿起任天真的包,把睫毛膏放進她包里。

    「那我給你錢。」任天真要拿錢給他。

    「你是不想把我當哥啦?」傅冬平怎麼可能收她的錢。任天真訕訕的,把包放回去。

    傅冬平想起一件事,「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剛接了個大工程,你們學校為了慶祝百年校慶,準備新建一個校史館,由我擔任設計師。」

    聽到這消息,任天真的表情輕鬆了一點,「恭喜你啊,很多著名建築設計師的代表作都能名留青史。」

    「名留青史不敢當,能在這個地球上留下點什麼就行。」

    「瘋三那件事的調查進行地怎麼樣了?」任天真把話題一轉。傅冬平搖頭,「老趙那邊沒有給我新消息,估計還在調查中。」

    「那人會不會已經到鷺島來了,正藏在什麼地方,伺機對我們出手?」

    「有這種可能,那人報復心和目的性都很強,既然我們闖進了他的秘密,他就不會輕易放過我們,所以我之前提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離開的時候,任天真執意要去結帳,傅冬平拗不過她,只得讓她去。任天真在收銀台交錢,心裡直嘆氣,一中午的辛苦,一頓飯就吃了一大半。

    傅冬平把任天真送回學校,剛把車開出鷺島大學,就接到雲夢山警方的電話。

    老趙在電話里告訴傅冬平,通往鷺島方向某國道派出所經過排查,發現攝像頭拍下了瘋三那輛車在國道上行駛的畫面,車很可能已經開進鷺島市區。

    老趙說:「那人很狡猾,避開了到處都是攝像頭的高速公路,走的是相對偏僻的國道和省道,我們排查了很久,才發現那輛車的蹤跡,很明顯他是沖你們去的,這幾天千萬多加小心。」

    傅冬平冷靜聽完他的敘述,「趙警官,十五年前在雲夢山發生過一起驢友墜崖事件,死了兩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方便的話,請你調查一下那件事,兩名死者的屍體是不是通過屍檢證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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