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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任天真恰好也抬頭看他,與他目光相接,兩人都沒說話。他們之間別的話題都可以談,唯有這個話題是禁區,每次提到,都以任天真的沉默收場。
過了很久,只聽傅冬平低聲問:「我前兩天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什麼事?」任天真記不起來了。
傅冬平像長輩那樣摸摸她頭髮,臉上也換了種表情,「年紀不大還挺健忘,就是讓你考慮一下我。」任天真冷哼一聲,「你吃錯藥了吧。」
「我是認真的,你不妨好好考慮考慮。」傅冬平溫柔地看著任天真,「喜歡上一個人,就像一棵樹想要開花的心情,哪怕枝椏被砍斷,也要從斷枝上發出新芽,天真,我遇到你,就想開花了。」
「你想開花就開吧,地方這麼大,夠你開花開個夠,我不耽誤你開花。」任天真站起來,莞爾一笑,轉身要走。
難得自己抒情一回,竟然對牛彈琴,傅冬平又氣又恨,壓抑著情緒,儘量不讓自己的言行有失風度。
「丫頭,你想過沒有,你現在對他的迷戀,也許只是戀父情結在作祟,你從小缺少父愛,很容易對年長的男性產生依戀,這種感情並不是真正的愛情,而是俄狄浦斯情結。」
對他這番說教,任天真也不反駁,只冷冷看他一眼,昂首而去。
還挺傲嬌!傅冬平目送她窈窕的身影,纖細的腰不盈一握,兩條長腿很直,細細瘦瘦的像筷子一樣,這種身材,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在校園裡沒走多遠,傅冬平就看到童曦和奚瑤瑤迎面過來,剛要躲閃,卻被那兩個女孩堵個正著。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一棵開花的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而當你終於無視的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第 19 章
童曦嘴甜,一看到傅冬平就熱情地打招呼,「傅哥,你怎麼到我們學校來了?是來找瑤瑤的嗎?」
看來她們不知道任天真也在這個學校,見奚瑤瑤含情脈脈看著自己,傅冬平並不想牽扯到任天真,靈機一動,「我來找人……呃,你們知道歷史系怎麼走嗎?」
「你算是問對人了,我跟童童都是歷史系的,我們帶你去。」奚瑤瑤自告奮勇要帶路。童曦眼珠轉轉,忙說:「瑤瑤,我剛想起來,錢包丟在宿舍里了,你帶傅哥去吧。」
奚瑤瑤一聽正中下懷,連忙說好。傅冬平對她倆的小把戲心知肚明,嘴角微彎,並不拆穿,跟著奚瑤瑤去歷史系教學區。
一路上,奚瑤瑤告訴傅冬平,她們歷史系和中文系、哲學系隸屬於鷺島大學人文學院,是她們學校傳統優勢學科,出了好多位院士。
說起這些,她蘋果般白嫩漂亮的小臉上流光溢彩,努力眨巴著單眼皮的眼睛,想讓眼睛看起來更大一點,大概因為視力不好,又不肯戴眼鏡,她看人的視線總是找不到焦點一樣朦朦朧朧的。
傅冬平見她總是含情脈脈望著自己,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不能招惹,一旦惹了,她們準會像敢死隊那樣義無反顧、衝鋒陷陣,他沒必要惹這種麻煩,因此故意昂著頭不看她,就像任天真之前對他那樣。
「你認識溫嘉明嗎?」傅冬平試探地問。
「知道啊,溫教授在我們學院很受歡迎的,又年輕,長得又帥,課也講得好。」奚瑤瑤說起溫嘉明也是讚不絕口。
「他還年輕?不都四十了。」傅冬平嘟囔一句。就知道那傢伙擅長勾搭小姑娘,文史類專業女孩子多,正好給他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
奚瑤瑤哪知道他對溫嘉明什麼心思,笑著說:「可你要知道,我們學校的正教授大多數都已經是老頭老太太,相比之下,溫教授就年輕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有顏值。」
也就能騙騙你們這些小姑娘,傅冬平心想,忍不住又問:「他結婚了嗎?有太太嗎?」奚瑤瑤終於聽出些苗頭,怪眉怪眼瞅他,「你問這個幹嘛?」
「呃……」傅冬平想了想,現在這些小姑娘腦洞很大,動不動就喜歡腦補些有的沒的,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於是故意說:「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的,找他幫忙查點資料,隨口問問而已。」
奚瑤瑤這才告訴他,「他好像是單身,沒聽說有太太,他到我們學校任教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以前一直在美國大學裡教學。」
傅冬平嗯了一聲,看來他和任天真的事還是秘密,不然的話,早就在學校里傳開了。也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沒有接受任天真的表白,兩人的關係才沒公開。
「我還聽說,溫教授在跟我們系的另一個教授爭歷史系副主任的寶座呢,我們學校是985院校,教授和教授之間競爭特別厲害。」奚瑤瑤把自己聽到的小道消息一股腦兒倒給傅冬平。
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以至於奚瑤瑤接下來說的話他都沒認真聽。奚瑤瑤見他有點心不在焉,拉住他,指了指身後的大樓,「傅哥,到了,溫教授除了日常教學時來上課,平常不用坐班,六樓有他一間辦公室,是他帶的課題組活動的地方,他經常會在那裡。」
謝過她,傅冬平獨自上樓,到六樓走到某個辦公室門口,躊躇片刻,才敲了敲門,聽到聲音以後,推門進去,看到溫嘉明從電腦顯示器後探過頭來看著他。
溫嘉明站起來迎接客人,臉上帶著點疑惑的表情,覺得傅冬平眼熟,隨即想起來他就是醫院那一位,主動跟他寒暄,「你好,找我有事嗎?」
「我來找天真,順便也有點事想跟你談談。」傅冬平從容跟他握手,在他辦公桌對面坐下。
溫嘉明隨手摘掉眼鏡,嘴角淡淡地笑意,「我想,我能猜到你的來意,是為了天真,對嗎?」
「對。」傅冬平想,既然他知道,那更好,於是開麼見山,「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提過我的身份,我跟她其實很多年前就見過,父母輩是最好的朋友。」
溫嘉明給他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她說過。」
「那好,有些話我就直言不諱了。」傅冬平等他坐下後,直起身子往前探了探,「既然你也知道天真對你的感情,就不該再給她幻想,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由於戀父情結的作用,很容易對事業有成的年長男性產生依戀,尤其是天真這樣少年喪父的情況。」
溫嘉明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淡淡一笑,反而問他,「你也喜歡她?」傅冬平也笑笑,針鋒相對:「用了個也字,教授,你知道你這句話在別人聽來的涵義嗎?」
面對這個對自己明顯有敵意的年輕人,溫嘉明迴避了他的鋒芒,視線一轉,「我跟天真說得很清楚,我跟她沒有可能,讓她把精力放在學業上。」
「只是沒有可能,而不是不喜歡?」
傅冬平一針見血的話讓溫嘉明的表情些微有了變化,但是,一貫冷靜的他還是沒有表態。
傅冬平敏銳的目光捕捉著他每一點情緒,繼續說:「天真還是學生,思想難免單純,你不一樣,你不僅有豐富的人生經驗和閱歷,還有基於現實的考慮,所以對待感情很慎重,不會頭腦發熱就跟女學生搞在一起。」
「我很欣慰,天真有你這樣一個設身處地為她考慮的朋友。」溫嘉明坦誠地說,「我跟她認識有三年了,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但也許是家庭的原因,她比一般女孩敏感細膩得多,也特別喜歡鑽牛角尖,我曾經試過開導她,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她有了別的想法。」
如果說來之前傅冬平還有所疑惑,那現在從溫嘉明的態度里他完全能了解,他對任天真的複雜感情。
「與其說是迷戀,不如說是她對你情感上的依賴。」傅冬平近一步點出,「天真對她父親的意外身亡心裡一直有一根刺,所以她和母親以及繼父的關係並不好,而你的關心本該是長輩式的,卻讓她誤會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溫嘉明微微沉吟。
傅冬平凝視著他的眼睛,詭異一笑,隨即隱匿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複雜的表情,「相比之下,你對天真的感情就複雜多了,如果她和你沒有師生這層關係,我想,你的選擇會不一樣,但是,教授你別忘了,你的身份讓你別無選擇。據我所知,在你之前任教的那所美國著名的大學,對師生戀明令禁止。」
溫嘉明目光閃了閃,表情中多了一絲苦澀,這個年輕人實在不簡單,僅僅一面之緣,就能猜中他心事,而且分析得有理有據,讓他無從辯駁。
傅冬平見話已說到,也就不再咄咄逼人,起身告辭。等他快到門口,才聽到溫嘉明說:「以後好好照顧她。」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傅冬平輕輕點了點頭,開門而去。
溫嘉明思考了很久很久,不得不說,傅冬平的話戳痛他的心。
就在前幾天,校黨委一位領導私下裡透露給他,學校組織部正在對他進行考察,他的教學和科研水平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要提拔行政職務,政審和群眾評審這一關更重要。
自從他在鷺島電視台主辦的《百家論壇》里做了幾期關於明清史的專題講座,名噪一時,在學校也是風頭正健,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風度翩翩的年輕教授,又是單身,人們對他的生活,尤其是私生活大感興趣。
「小溫,機會難得,你可千萬要把握住啊。」這位領導對他十分倚重。
天真表面上看起來沉默隱忍,內心卻是脆弱敏感的,如果他倆在一起,必然滿城風雨,只怕她也未必能承受得住流言蜚語的攻擊。
想到這些,溫嘉明的心被苦澀包圍,終於,他艱難地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任天真,幾次想按下號碼,卻又不忍心。
「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吃大餐。」他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
「好啊,我有時間。」任天真驚喜不已,他主動約她的次數並不多,尤其是她表白以後,這還是頭一回。
「那就說好了,晚上一起過去。」
傍晚的時候,任天真打扮好以後,背著小包離開學校,剛走出校門,就看到溫嘉明的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飛快跑過去。
溫嘉明看著她系安全帶,才留意到一向素麵朝天的她竟然化了淡妝。
「去哪裡吃呀?」任天真並沒有注意到溫嘉明那種略為惆悵的表情,一味沉浸在約會的快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