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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8:03 作者: 顏月溪
    「白素姐,你是醫生?」童曦見她治療手法熟練,好奇地問。白素說:「當過幾年心理醫生,外科只會皮毛。」

    「瑤瑤,不如我們下山吧,找個醫院好好看看你的腳,萬一留下後遺症就麻煩了。」童曦擔心地說。

    奚瑤瑤猶豫片刻,她剛和傅冬平熟絡了一點,不想提早離開失去機會,可又擔心自己的腳,不及時醫治恐怕會落下病根,心裡幾番掙扎,對自己的擔心還是超過了一切,同意了她的提議。

    任天真剛回房把東西放下,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聽到敲門聲,料想是傅冬平,開門讓他進屋。

    傅冬平隨手把門關上,看她手抵著肋下,關切地問:「是不是身上的傷又疼了,早知道今天不出去就好了。」

    任天真勉力點點頭,「本來已經不怎麼疼了,在山上抓那個跟蹤我的人時又撞了一下。」傅冬平扶她坐下,「你等等,我去絞一條熱毛巾給你熱敷。」

    他去了幾分鐘,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條熱毛巾。任天真用熱毛巾捂住肋下傷處,熱量緩解了疼痛,表情漸漸放鬆下來。

    傅冬平拉過椅子,坐到她對面,「你會跆拳道?側踢很專業。」任天真忍著痛說:「練過幾年。」

    「怪不得你膽子這麼大,看起來功夫不錯。」傅冬平沉吟著。她會跆拳道,跟那個矮小男人過招依然受了點傷,說明那個人也頗有些拳腳功夫。

    「你隨身帶著針管是為了防身?裡面是什麼藥水?」

    「葡萄糖而已。」

    「以後別拿出來,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任天真沒說話。傅冬平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得進自己的意見,思索片刻又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到雲夢山的目的,不是為了永曆皇帝的寶藏,而是調查十五年前那起命案,對嗎?」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任天真平靜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點情緒波動,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對。」

    「兩個死者里有一個人就是你父親?」傅冬平再次大膽地猜測。這回,任天真沒有沉默很久,就給了肯定的答案。

    「十五年前,我父親跟幾個同學到雲夢山考察,夜晚下山時發生了事故,他和一個同學先後摔下山崖遇難,我在他的遺物里找到了一本記載雙榕村歷史的筆記。」

    傅冬平微擰著眉頭,「你懷疑那次事故不是意外?」「說不清。」任天真淡淡地抬起頭,雙目中隱隱帶著惆悵,嘆了口氣,「我只是有一種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一說,傅冬平明白了,她為了調查父親真正的死因,詳細研究那本筆記後,過來實地考察,假如她的推論和調查方向是正確的,那雙榕村的村民因為祖先和永曆皇帝的寶藏有關,怕外來者發現他們的秘密,的確有可能為了保守秘密而不惜害人。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任天真眼神中那種略帶憂鬱的表情,傅冬平隱隱覺得痛心,十五年前,她應該還只是七八歲的孩子,父親去世,對她一定是個沉重的打擊,所以她才會如此執著,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想調查出真相。

    「今天我們抓住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那天潛入你房間的人?」

    「應該就是他,我記得他背影,個子不高,但行動很靈活,那天山里下過雨,路上又濕又滑,我不熟悉路,所以才沒追得上他。」

    「我看你不如報警,你這樣一個人採取行動太危險了。」傅冬平勸道。

    任天真搖頭,「報警沒用,我沒有任何證據,下午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人腦筋不是很清楚,就算警方找上他,也問不出什麼。」

    傅冬平還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

    「你有顧慮的話,可以不用跟我一起調查。」任天真從背包里掏出一本黑皮面的筆記本,借著燈光一頁一頁翻看。

    想來她經常翻看,紙頁都泛黃了,傅冬平看著她側影,猶豫著是就此離去,還是再進一步跟她談談,儘管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卻能感受到這個女孩身上有種不尋常的東西。

    ☆、第 9 章

    「倖存的三個人,你去查訪過嗎?」

    「沒有。他們……他們就算知道什麼,也不會說實話的。」

    傅冬平疑心頓起,「為什麼你如此肯定?」

    任天真把臉轉過來看著他,「我不信任他們!我這麼說,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我萍水相逢,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貿然告訴你。」

    眼看著任天真很明顯地表達出對自己的不信任,傅冬平心裡不禁忿忿,然而還沒等他說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天真,你在嗎,我是白素,有重要的事找你。」

    一聽是白素的聲音,任天真趕忙去開門。白素站在門外,等她把門打開,一眼看到傅冬平也在她房間裡,兩人鎖著門,不知道在做什麼,目光瞟了他倆一眼。

    「白素姐,什麼事?」

    「有警察上門來臨檢,說是雙榕村死了一個人,初步判定是他殺,所有住在我旅館裡的客人都要接受盤問。」

    死了人?傅冬平和任天真同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傅冬平走上前來,向任天真低語,「我們一起下去。」

    旅館大堂里,兩名便衣警察正在詢問旅館裡的客人,童曦和奚瑤瑤因為都是女學生,奚瑤瑤還受了傷,警方只簡單問了童曦兩句就讓她回去。

    其他人的例行詢問結束後,傅冬平和任天真坐到警察對面,其中一名中年警察向他倆出示警`官證,並且查看了他們的身份證。

    「你們都是遊客?」中年警察問他倆。兩人點點頭。

    「見沒見過這個人?」中年警察從筆記本里拿出一張照片放到他們面前。傅冬平仔細一看,就是白天跟蹤任天真,被他們抓住的矮小男人。

    「見過。」任天真主動回答。傅冬平心中吃了一驚,但沒有表現出來。

    中年警察一聽任天真的話,立刻詢問,「在哪裡見過?」

    任天真說:「我去雙榕村參觀土樓,跟這個人問過路,因為他長得特別凶,說話還結結巴巴的,所以對他有印象。」

    「只是問路?」中年警察身邊的年輕警察凝視著任天真的眼睛,似乎是想辨別她的話是真是假。

    「是的,我第一次到雲夢山,也沒有跟團找導遊,人生地不熟,迷路了,就找了個過路人打聽。」任天真回答問題的時候特別冷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警察又詢問傅冬平,傅冬平說:「我也去過雙榕村,但好像沒見過這個人,記不清了。」「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見過他?」年輕警察有點沉不住氣地問。

    聽出警察的弦外之音,傅冬平按捺下心中不滿,再次否認:「沒見過。」

    中年警察咳嗽一聲,緩了緩語氣,「今天中午,有村民在村口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城裡來的年輕人,男孩個子很高、女孩長得很漂亮,是不是你倆?」

    「是。我們還沒進村,就接到朋友電話,他們和另一個朋友走散了,讓我們過去幫忙找人,我們就回去了。」傅冬平如實道。

    中年警察吸了口煙,沉吟道:「你們的朋友是不是就是那個受傷的女大學生,叫什麼瑤瑤的?」傅冬平嗯了一聲。

    「據她們說,你們昨天已經結伴去過一次雙榕村,今天怎麼你們又去了?」

    「昨天迷路了,沒參觀完,所以今天想再去看看。」任天真回答滴水不漏。中年警察淡淡一笑,像是誇獎,又像是試探,「小姑娘,你挺冷靜的。」

    任天真見他堅毅的臉上目光深邃,不怒自威,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深意,心中一凜,嘴上反問:「冷靜不好嗎,難道女孩子就非得膽小如鼠?」

    中年警察又笑了笑,才指著桌上的照片說:「這個人叫馮山,是雙榕村有名的二流子,外號瘋三,練過幾年武術,空有一身蠻力卻遊手好閒,這兩年買了一輛小型貨車在容縣和附近的幾個鎮跑運輸,平時在村里經常調戲婦女。據村里最後看到他的人說,他下午回村的時候臉上有傷,像是被人打過,傍晚的時候,他就被發現死在山坡上。」

    「怎麼死的?」傅冬平問。

    「背部中刀。」中年警察語氣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最奇怪的是,屍體頭部不翼而飛。」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直觀察著傅冬平和任天真的表情,見他倆均露出驚詫恐懼之意,隨口又問了幾句,就讓他們回去。

    臨走的時候,任天真說:「趙警官,你們得快點抓住兇手,不然我們住在這裡也不安全。」

    中年警察觀察他倆背影,忽然叫住他們,「你倆是什麼關係?是情侶?」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此一問,傅冬平和任天真面面相覷。

    「不是,我們也是前天住進這家旅館才認識的。」

    「我沒開車,他們開了車,我搭他們的順風車。」

    兩人默契地回答中年警察的問題。中年警察點點頭,向他倆揮揮手。

    回到房間裡,彼此沉默不語,但心裡不約而同都在想,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操縱這一切,而瘋三隻是投石問路的棋子,棋子暴露,就被殘忍滅口。

    「這件事你別再參與了。」任天真冷冷地說。

    「我勸你還是報警,事情已經不受控制,你沒發現嗎?那個村子的秘密再多,知情者也無權殺人。」傅冬平的語氣有些激動。

    任天真坐下,「我自己會小心。」

    「你這個人為什麼如此固執,不聽別人勸告?一個女孩子孤身去調查,遇害了都沒人知道。」

    「我必須查清楚。」任天真低垂著眼帘,「這事與你無關,你不必在這個時候展示熱心,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傅冬平倒抽一口氣,悻悻然,「好,我不管了。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沒法管你。」

    等他摔門而去,任天真的氣勢才頹敗下來,沉默良久,打電話給千里之外的某個人。

    「天真?」對方聽到他的聲音很吃驚,追問,「你去哪兒了?這些天小組活動都沒見到你。」

    電話里的男中音很好聽,清朗中又帶著沉穩。

    「我在雲夢山。」任天真有氣無力地說。「怎麼去那兒了?放不下當年的事,還是我上次說的話……」對方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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