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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52:20 作者: 昨日之日
幾聲咳嗽之後,裡面的人沒有發話,景燚亦是沒有動,只是跪著,眼睛卻是忍不住打量著四周。
這西暖閣里,除了那藥味兒,竟是一點兒也沒變呢,連桌案上養植的水植蘭花都還在。
仿佛還是當年他母妃種下的那株。
這時,裡面傳來了虛浮的腳步聲,打斷了景燚飄遠的思緒,一抹明黃色撞入了景燚的眼帘。
而後,只聽得一個帶著威嚴的聲音傳來,像是古暮沉鍾一般,倒是沒有了記憶中的中氣十足。
「你來啦。」
第35章 相抵
「你來啦。」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從他口裡說出來是這般輕巧,好像他就是出宮玩了幾日一樣。
可惜,不是。
他似乎忘了,當年還是他親自下旨將他送出宮的呢。
景燚深深吸了口氣,面色平淡,抬眼和上座的那人對視上了,這是時隔多年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他真的老了,臉上也多了很多皺紋,眼眶深陷,氣色很不好,一臉病態,看來,這些年,他過得也沒有那麼安逸吧。
不知怎的,景燚心裡卻沒有高興多少,但也沒有半分難受,畢竟,就算是他如今已年老多病,曾經也是個殺伐決絕的冷情帝王。
不,他現下依然是。
景燚看著上首那人的時候,那人也同樣在看著他,面色沒有多大波瀾,眼波里卻是多了一些別樣的東西。
那東西,景燚一點兒也不想去探究。
於是跪著拱手道:「關於澤州一案,景燚特來復旨。」
這時,上首的大周皇帝才稍稍回神,仔仔細細地看著跪在下面的人,他長大了。
也更像她了。
如果說景燚眉眼處有六七分與他相像的話,那麼其餘的,便是十乘十地像極了她。
只是,那雙眉眼雖與他相像,卻不再像小時候那般了,裡面溢著笑容,現在那雙眼睛裡,只有淡漠和疏離。
而且,他方才並沒有自稱「兒臣」,而是自稱景燚,他心裡還是恨著當年之事的吧。
一身月白錦袍的景燚身姿挺拔地跪在下面,沒有任何動作,就這般平靜地跪著,任憑那人打量著他。
好半晌後,才聽得那人沉著聲音朝著他,道:「起來吧。」
繼而又對身旁侍候的內官使了個眼色,那內官下去便抬上來了一個軟墊給景燚,景燚瞭然,這是要給他賜座麼?
他早已不再坐軟墊。
不過當下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什麼,便福身拱手,道:「謝皇上。」
聽了他的話,站在皇帝身旁的內官皆是心中一緊,這大皇子同皇上說話怎能生分至此?萬不要激怒了聖上才好啊。
景燚坦然自若地坐下,沒有管旁人在如何打量著他,既是他讓自己坐下的,哪有不坐之理呢。
並不如眾人所想,大周皇帝對此並沒有動怒,待景燚坐下後,才開口道:「給朕說說,這澤州之亂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早已接到過景燚送回來的書信,但他現在想聽他同自己說。
景燚朝著他拱了拱手,而後才開口將澤州平亂所有的經過說了出來,只是有一點,他並未說此次叛亂背後有受他人指揮,不過倒是提了提那些人的做派。
作為帝王,想必經他這麼一說,多少也能想到些什麼蹊蹺之處吧,畢竟這是連張寶林都能尋到的疑點。
「聽你這麼一說,朕怎麼覺著這些人可不像是一般的叛賊?」老皇帝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確切來說,這不是疑問,而是他已經懷疑這是有人刻意而為之了。
景燚又道:「只是有一點,本來捉住了一個活口的,才將將要收押入牢便被人射殺了,一箭致命。」
「所以說,最後也並未尋到這些人的叛亂動機?」老皇帝語氣不明地道。
「是。」景燚大大方方地認下了。
老皇帝聽了他的回答,沉默了片刻,像是在醞釀著什麼,開口道:「你受傷了?」
景燚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方才太用力了這才導致傷口又滲出了血,透過月白色的袍子印了出來,這般一對比,倒是還有些觸目驚心。
也只是不經意地睨了一眼,景燚面色平淡,若無其事地道:「小傷而已,勞皇上掛心。」
聽著他這般平靜地說著「小傷而已」,老皇帝心裡頓時五味雜陳,雖聽他這般淡然地說著是小傷,但其中定然兇險萬分的,畢竟,聽聞他只帶了一個隨從去。
況且,現下他已知曉,這些可不是一般的叛賊,此時,想要再說些什麼,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
只得問道:「可是那叛賊餘黨的半路截殺?」
老皇帝話將將說完,景燚方要作答,便聽得外面的內侍官拖著戲長的嗓音道:「太子殿下求見。」
聞言,景燚勾唇冷笑,他可真是來得巧呢,怎的偏偏說到這截殺時他就恰好來求見了呢。
看來,這西暖閣倒是有不少他的眼線,要不然怎會這般及時。
老皇帝聞言瞳孔微縮,倒也沒說什麼,只沉著聲道:「讓他進來。」
話畢,便見景彧身穿太子官服,步履生風地走了進來,朝著皇帝施禮道:「兒臣參加父皇,父皇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