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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43:44 作者: 月厘
姜晚不願被血契監視行蹤,楚棲寒便乖乖化去了;但為了保證姜晚依舊可以得到萬無一失的保護,於是楚棲寒乾脆將自己的心燈放在了姜晚身上。
或者說……當初在浣紗台,楚棲寒一言不合便祭出心燈來挽留姜晚,已經能說明很多事情——楚棲寒確實是很早就打算好要把自己的心燈獻給她的。
他也是早就做好了失去左眼,甚至是失去性命的準備。
姜晚下意識撫上自己的手腕,在心燈碎片燃燒之後,她手腕如今已經變得空空蕩蕩了。
本來系統在心燈內部見到楚棲寒,還對他不出手幫忙頗有微詞,現下見狀都再說不出什麼挑剔的話來。
「晚晚,木已成舟,心燈碎片一旦用掉,就是再也回不來的。」它艱難道,「楚棲寒既然早早就將這碎片放置在你身上,就是打定主意要獻祭自己的……你不必自責。」
可是……如何能不自責?
在被人陷害利用的時候,姜晚尚可以去恨,但因自己而造成旁人受到傷害,這樣的負罪感是姜晚最難承受的。
姜晚掙開楚棲寒的懷抱,面對著他站定道:「師尊,我已經知曉有關前世的所有誤會糾葛,你並不欠我什麼。所以……若是因為我讓你心燈受損,我便用我的心燈來償還你。」
說罷,姜晚橫劍便要朝著兩人身後的心燈焰火處刺去——
她想得很簡單明晰,既然是因為她才讓楚棲寒毀去心燈,失去一隻眼睛,那麼便讓她用自己的心燈碎片來補償即可。她是被降神的人,所以消除心中魔障本就該是她的責任,怎麼能因為有人擋在身前,就輕輕鬆鬆逃避掉所有的犧牲?
既然是她造成這樣的局面,就讓她來失去一隻眼睛好了!
可在姜晚的劍尖即將觸及心燈焰火的時候,又是楚棲寒抽身上前,雙手低垂地擋在她與心燈之間。
姜晚連忙止步,才堪堪收回差點刺入楚棲寒胸膛的劍,當即又驚又怒:「師尊,你這是做什麼!萬一我收手不及時——」
「不及時便不及時。」楚棲寒還是第一次這般強硬地打斷她,沉聲道,「要毀去心燈碎片,是我自己的意願,要死也是我自己的意願,我所作所為皆我心之所想,與晚晚無關。」
見姜晚怔忪,楚棲寒又和緩聲線,眉眼處染上了笑意:「師尊希望看到晚晚能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晚晚是不是也應當……容許師尊做自己心愿之事?」
「愛你是我心之所願,為你獻出心燈亦是我心甘情願。晚晚,師尊不覺得自己在為你而失去什麼,反之是因為有了你的契機,師尊能多出這般多想要完成的心愿,我亦是心悅的。」
姜晚緊握長劍的手顫抖不止,最終還是頹然鬆開,在劍落至地面發出鏗然聲響的瞬間,她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張開雙手上前,撲進了楚棲寒的懷抱。
海面上能燃盡一切的火焰漸滅,唯剩黑白的心燈內部如今開始有了色彩,海水變成蔚藍,懸崖化作曠野,彼岸的那座白塔在焰火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無數感官都在姜晚身上復甦。
她終於徹底掌控了自己的身體主權。
楚棲寒眯著眼微微抬頭,暢快地享受著這心燈內部的輕柔海風。
他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於原本素淨俊美的面龐上留下一片污漬,但那隻已經失去視力的眼眸卻是乾淨的,原本鐵灰的眸色如今變成更加通透的薄藍霜色,在楚棲寒垂目看向姜晚的時候,便讓姜晚像是看到了被霜雪覆蓋的鐵灰松林。
那是她前世曾魂牽夢縈想要回去的地方,連最後死去都是被掩埋在凜霜峰的大雪之下。而如今,那片霜林風景近在眼前,只要楚棲寒在她身邊,那麼她身邊就是故鄉。
「痛嗎?」姜晚輕聲開口問道。
楚棲寒立馬搖頭:「已經不痛了。」
「那就是方才痛過的意思。」姜晚咬著唇回答。
楚棲寒對倔強狀態下的姜晚絲毫沒轍,只能無奈鬆口:「就一點點痛。」
他打定主意想讓姜晚放寬心,甚至還孩子氣地比出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這舉動與他平時光風霽月的形象搭不著邊,把姜晚逗得沒忍住笑了起來。
見到姜晚笑了,楚棲寒這才也跟著輕笑出聲,長舒一口氣後再度將姜晚攬入懷中。
這種感覺和他在前世夢境中擁抱姜晚的感覺很像,如同久別重逢,如同將鮮活的心跳重新放入空蕩蕩的懷中,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楚棲寒是打心底覺得高興。失去的心燈碎片,卻能換回安然無恙的姜晚,怎麼說都是值得的。
非要說的話,姜晚這個人的存在,才是他活下來的意義,若是晚晚不在了,空餘一盞心燈、千盞萬盞心燈,都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師尊,我得坦白一件事。」姜晚臉頰靠在楚棲寒肩頭,眼神明滅著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將那段往事說出來。
「前世我下山之後,曾看到凜蒼派附近發生被魔族全滅的小鎮,我當時……當時或許是入了妄。」姜晚下意識收緊了手指,生怕楚棲寒在聽完之後會退後離開。
這應當是兩人恩怨的最後一件隱瞞之事,如果當初的心愿應驗在楚棲寒身上,姜晚自然也是會怕他會怪罪自己的。
但心結不解開,便一輩子都是心結。
姜晚深深吸氣,一口氣說完:「我怪罪凜蒼派沒有及時趕到,才導致小鎮覆滅,因此……當時在祭神面前,我許下了叫師尊雙目不見的願望。我在想,是不是因為當初的因果,才導致師尊你失去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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