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葡萄

    本來按照夏小語外公這麼好的醫術，要是正常收費的話，他會成為一個很有錢的人。

    但是，外公是個很善良的人，所有送過來治療的人，醫藥費隨便給多少都可以，也就圖個吉利，用廣東話來說，就是利是錢。

    有一次，把一個被毒蛇咬傷，差點要截肢的病人治好了之後，那人才給了兩元錢，外人都看不過眼，外公也毫不在乎。

    外公似乎什麼都懂，他的廚藝很好，每逢村裡有紅白喜事，都會請他當大廚。他從小就在大山里長大，打獵自是不在話下，在那很多人都沒得吃的年代，一家人也沒餓著。

    夏小語拉著小東在房子周圍逛著，其實在外公這裡真的有種置身於世外桃源的感覺，這裡有山有水，比木陽村好多了。木陽村的水帶著鹹味，而這裡的水是清甜的。

    但是這裡的年輕人都想著往外發展賺大錢，外公的醫術自然是沒有傳人了，連他的兒子都不願意學，其他人就更不願意學了。

    人們對中醫的越來越不相信，就是因為好的醫術，大都失傳了。比如金瘡藥，這可不是小說里才存在的藥，而是真的存在過，後來失傳了而已，雲南白藥沒有失傳，才留了下來。

    有的人說，把藥方寫下來就可以了啊！就可以以文字一代一代傳下去了。

    想法很完美，實際上是不可行的。

    山里人對植物的叫法，有很多和外面的學名都不相同，有可能相同的名字，在山裡是一種草藥，到藥店買，卻是另一種藥材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這樣的藥方，可沒人敢用。

    「你就是小語？」一個比夏小語大幾歲的高大俊秀的男孩子走了過來，問道。

    「我就是小語。我猜，你是我的表哥毅哥哥？」夏小語笑著問道。其實不用問，她有著後世的記憶，自然知道這個是她那個已經去世了的舅舅留下來的孩子，她的表哥。

    那男孩子笑著說：「是的。」

    外公這邊的基因不錯，夏小語的幾個表哥都長得不錯，這包括大姨二姨的幾個兒子。

    毅哥哥，夏小語記得，他不喜歡讀書，真是很可惜的一件事。他的父親，也就是夏小語的大舅舅，當年可是差點考上清華北大的，只是因為平時太調皮，老師寫的評語太差而失去了機會而已。

    她還記得，毅哥哥後來自己找點小營生，和同村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結了婚，生了一男一女，過上了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也還不錯。

    毅哥哥問夏小語：「我家裡有葡萄，你們吃不吃？」

    夏小語眼前一亮，說：「毅哥哥，我要去看葡萄架！」

    來到了天井的葡萄架下，夏小語看著上面滿是翠綠透明的葡萄串，笑著說：「真好看！」

    毅哥哥摘下一串葡萄，洗乾淨，遞給夏小語，說：「吃吧！不過有點酸。」

    夏小語掐了一顆，放進嘴裡，太酸了！原來都是好看不好吃的。

    李小東倒是不嫌酸，吃了好幾顆之後，抱著那串葡萄不肯放手。

    「小東，沒人和你搶，你慢慢吃！」夏小語笑著說。

    很快就要開席了，夏小語當然是和很多小孩子坐在一起等著吃宴席。聽著那邊的大人們在說著過去的許多往事。

    有人想起隔壁人家的一個男的，小時候去上學，哭著跑回家，邊哭邊罵道：「爸爸不去讀書，媽媽不去讀書，爺爺不去讀書，奶奶也不去讀書，一家人都不去讀書，都欺負我，只靠我去讀書！」

    說起這事，所有人頓時轟堂大笑。夏小語也微笑起來，其實這種話不止一個小孩子說過，不同地方都曾有這種真實的例子傳出來。

    還有人說起村裡的一個男子，讀書時成績很好，考上了大學，要當飛機師的那種。要知道那個年代，大學可是很難考上的，一旦考上，就代表著將來不用愁了，工作也是包分配的。

    當他拿著錄取通知書回到家裡時，他的媽媽抬頭看了看高高的天空，拉著他的手說道：「兒子啊！這天太高了！要是掉下來可怎麼辦？不許去！」聽了這話，他就放棄了這個讀大學的機會。

    說起這事，大家都嘆息著，因為至今，人到中年，他都是一事無成，也沒成家。

    開席了，宴席上的菜都很好吃，外公的手藝可真是不錯！夏小語不禁在心裡暗暗讚嘆著。旁邊的李小東也吃得很香，夏小語不時地給他夾菜。

    吃完宴席，其他客人都離開了，只剩下自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外公問小語說：「小語，你真想學醫術？」

    夏小語想了想，說：「那個駁骨術，沒有實戰經驗是學不會的，我要讀書，也不能經常跟在您身邊學。您就教我簡單的一些醫術，比如認草藥、治蛇毒之類的吧！」

    外公點了點頭，說：「好啊！你有空的時候，就過來，我教你到山裡認草藥。」

    夏小語笑了，說道：「太好了！謝謝外公！」

    這是既能學知識，又能遊山玩水了。

    「作為女孩子，還是先學艾灸吧！」外太奶奶慈祥地說道。

    外太奶奶，就是外公的母親，此時還很健在，她是個心地善良，也很堅強的女人。外太爺爺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留下她一個女人拉扯大三個兒子。

    夏小語外公是大兒子，自然幫著母親照顧兩個弟弟，所以年少時吃了很多苦。

    聽說外太爺爺在去世之後還經常會回來找外太奶奶，在半夜裡，夫妻兩個摔凳子吵架，外太爺爺罵她對他的兒子不好，讓他的兒子吃了那麼多苦，大兒子還那么小，就要干那麼多的活。她就哭著罵回去：「你那麼早就走了，留下我一個寡母帶三個孩子，我能怎麼辦？」

    這些是外太奶奶自己說出來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就沒人知道了。

    外人只能看到，半夜裡她的屋子經常燈火通明，傳出摔椅子的聲音，還有隱約對罵的聲音。

    對於她已經去世的老公晚上回來找她吵架的這件事，她是一點也不害怕，還能理直氣壯地罵回去，並在事後說給周圍的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