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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36:54 作者: 冬眠卡
「屬下……」心裡慌得不行,偏偏又不敢如往日一樣去扣那隻溫暖的手掌,衍墨死心閉上眼,等待著預期中的惱火。
「為何想幫他?」然而怒火未至,有的只是下一個問題。
默然,不是拒絕回答,只是不知用什麼能講明白。
「衍墨,你是篤定了我不會奈你何?」未揪著上一問題不鬆手,万俟向遠很快又問出聲。只是這一問題……瞬時令屋裡氣氛凝重起來。
「屬下不敢!」驚惶下,歷來沉穩聲音扭曲得讓人心慌,衍墨如坐針氈,全身都緊繃起來。
「不是,還是不敢?」心疼歸心疼,万俟向遠卻嚴肅起臉色。恃寵而驕,恐怕沒有幾人願意縱容。
「不是……」明知答了不是,必定惹來下一問,可衍墨還是不想再對身旁的人有任何隱瞞。
即便是,又真能如何。不忍再逼迫什麼,万俟向遠手臂一緊,避開斷裂的肋骨,將人箍進懷中。「說說。」
艱難地,衍墨開了頭,將那些被劃入卑劣、齷齪範圍內的想法一點一點道出來。
「屬下忘了本分,屬下以為……以為……」
「無論是什麼,不追究。」隱隱覺出其中古怪,万俟向遠適時補了句承諾。
「屬下以為……可以陪在主人身側。屬下……想……」帶著些許絕望,衍墨攥緊身下被褥,氣息越發不穩。
「好了,不必說了。」何嘗不是時刻在猜測,這話開了頭,万俟向遠如何還會不知。「衍墨,既敢信了我真心待你,就該同樣信我會為你設想。」
緊張過後,腦子怎還能轉過彎。衍墨怔怔望著眼前一片虛空,好似完全沒有將話聽進去。
第81章 君是自可留74
「該告訴我你想如何。衍墨,可知道了?」伸手扣住身側人下顎,万俟向遠認真地說道。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
「主人……」不是不明,而是不敢確定,衍墨看往近在眼前的人,竟忘記眨眼。
「想我放了曾雲秋,就該來與我說。」手指微微施力,万俟向遠擰起眉。這反映,著實不討喜。
「唔……」疼痛慢慢召回神志,肋下某處也緊隨其後,跟著跳快一拍。
而衍墨,依舊驚愕得做不出絲毫回應。
「嘭----!」
然確實也不需要回應,僅僅一晃神,暗色門扇就被人用力撞開。
「我說万俟小子,你怎麼到處亂跑?!害我在這一堆院子裡好找!」邱老頭進門一通吆喝,等真正看清眼前一切,立刻老臉一紅,轉過身去。
「万俟小子!你……你莫要欺負我徒弟!」
雖然是人有錯在先,可那般對待……確實也當得上欺負二字。万俟向遠從榻上起身,邊在心中想著改掉不落門閂的習慣,邊給躺著的人拉好被子。
「那日情急未來得及詢問,前輩前來寒炤閣,所為何事?」
「安慈老和尚正暗中聯絡武林各派,三個月後圍剿寒煙教。寒炤閣必定也會牽扯其中,万俟小子,你可看好我徒弟。」老頭頭也不回,嘩啦一下子,把手裡一疊書籍扔向後面兩人所在。雖然力道大得很,書冊多得很,可不偏不斜,一本一本整齊又摞到一起。武功之深厚,可以想見。
只是……壓的地方正是衍墨斷裂的腹肋!
身子劇烈一陣痛縮,衍墨生生忍下口中疼哼,不聲不響地繼續躺在軟榻上。
這哪裡還了得!万俟向遠立刻就要伸手將書推下榻,卻被只汗濕的指掌握住手腕,使力不得。
無言搖搖頭,衍墨小心地將一厚摞奇門遁甲書冊移開。他不願身旁的人被人呵斥,一句都不願……
「多謝前輩前來告知。」万俟向遠逕自說著,可眼裡哪兒還有一點謝意?
「我說……你們、你們大白天的……」老頭聞著屋裡一零星傷藥氣味,猶豫再猶豫,還是將一張老臉豁出去了,「万俟小子!你……莫要太過分了!我邱平壑的徒弟可不是給你欺負用的!」說完也不管屋裡人聽沒聽到,一溜煙,沒影了。
這話里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只是對於少聞風月之事的衍墨來說,還是略顯深奧。
万俟向遠噗呵一聲笑,越發覺得那呆愣著冥思苦想的模樣惹人喜歡,情不自禁必然想親熱幾分。可一彎身子,恰好掙到胸前傷口,蹙眉工夫便引起有心人注意。
頃刻間,輕鬆氣氛不復存在,衍墨臉上表情漸漸僵硬起來,連胸口起伏都變得難以察覺,顯然是在壓抑著什麼。
那日驚心種種畢竟不是說忘就能忘,況且保下性命僅僅因為一場巧合。万俟向遠從旁邊拿起個瓷瓶,便欲往門外走去。原諒歸原諒,失望在所難免。而且折騰許久,傷口也確實該處理一下。
「主人。」帶著滿腔惶急,衍墨出手抓住漸遠的衣擺,連帶身子也差點從軟榻上跌落。「屬下會去東閣,等主人氣消了,屬下再回來。」只要有個期盼,疼痛與折磨也就不那麼難熬了。
衍墨扯緊手中溫暖衣料,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幾下。
只要還有回來的一日,無論要在東閣待多久,他都願意等待。
聞言不語,万俟向遠只是站在原地。恨已不恨,怨確是真正存下了。
「有一必有二。」衍墨掙紮下了地,在最靠近万俟向遠的位置跪下去,手裡那點牽扯卻始終不捨得鬆開。好似只要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摔門離開。
「屬下日後絕不碰任何藥物,待助主人事成,屬下自會廢去武藝。若到那日主人仍舊不嫌……屬下願隨主人身側,至死不離,無論主人娶妻生子與否。」
武藝不過是最初念想,現下,早已非最重要之物。衍墨低頭看著地面,不安地等待著。其實心裏面,又如何不在害怕?除去那些信任,這一身武藝便是他唯一用處。
「對曾雲秋,就那麼放心?」省去背叛二字不說,万俟向遠還是將橫在心口的疙瘩問出。短短几月時間,能生出那般盲目的信任?旁人還有辯駁之詞,但對於東閣訓練出的死士……若不是曾雲秋真的本事上天,那必是眼前人還存著旁的心思。「還是對他生了別的念想?」
曾雲秋三字就像一盆冷水,讓人從頭冷到腳。衍墨試探地伸手觸上万俟向遠垂在身側的手掌,得不到回握,便更加不安,惶急中顧不得許多,只知想的什麼就說什麼,「屬下心中……絕無第二人。」
這句聽著還算稱心,万俟向遠握上那隻等候多時的手掌,將人扯著站起身。「怕什麼?不過是去叫譚恆來上藥。躺著去。」
原來不是要離開……衍墨心裡踏實許多,極順從地躺回到榻上。忽又想起些別的,坐起來,「屬下服侍主人。」
「服侍?如何服侍?」血才止住不久,便動來動去!略微氣惱地斥責聲調,万俟向遠倒也不再往門邊走。
霎時沒了底氣,衍墨再次躺進被裡。「可否讓屬下看看?」
未有應答,只留空嘆,万俟向遠真正無奈至極,肅著張臉坐回床沿,脫去外衫,散開裡衣衣帶。
半晌,「可看夠了?」
被水泡到發白的傷口在眼前一晃,衍墨猛地回過神。
「屬下給主人上藥。」說罷默默解下滲著血的鬆散布條,從榻邊拿來塊乾淨布巾,一點一點印去傷口流出的血水。
低頭瞧瞧看似猙獰的傷口,万俟向遠伸手撫上眼前人的發頂,隱隱覺得不解氣,就又使力抓住,將人扯至跟前吻過去。
連啃帶咬,只折騰得衍墨老老實實呻吟出聲,才罷手……
「先上藥。」把手裡藥瓶遞過去,万俟向遠神色自若倚躺下。
「是。」恭順地接過瓷瓶,衍墨卻有些為難起來。傷口周圍有些幹掉的血痕,榻邊偏又沒有水。
瞥眼十幾步遠的銅盆,万俟向遠心底惡念頓生……
衍墨正茫然著,下顎突然就被鉗制住。臉上微微一熱,倒也乖順地低下頭,舌尖略伸,一點點掃弄著傷口附近血痕。
血的腥味伴著藥的苦澀……瞬息間,便心疼得喘不過氣。衍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將人環住,合唇在胸口位置輕輕摩挲。
一遍遍,一回回,沒有言語,卻如泣如訴……
「對不起。」
不是請罪,也不是請責,只是一個道歉……
呼吸驀地一沉,万俟向遠逮住溫度明顯過高的後頸。「鬧什麼,嫌後面傷的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