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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28:23 作者: 兜兜麽
青青面上冷然,唇角掛著涼薄笑意,「有人甘願做你程家的馬前卒,通融一番又如何?」
程皓然仍是恭謙,「四揚兄曾囑咐臣,死後將他葬在隆淨寺後院桃樹林中。」
心頭仿佛被人狠狠揪上一把,酸疼酸疼,驀地湧來大哭一場的衝動。身子僵直,青青卻愈發挺直了背,轉換出一貫的倨傲神色,睨著程皓然,挑眉道:「那又如何?人都死了,讓我守著那一掊土心懷感念?」
程皓然道:「三天前,聖上曾召趙四揚入宮密談。」
青青眯起眼,皺眉道:「你是何意?」
程皓然答:「公主心下已有計較,又何須臣下言明?聖上要將左家連根拔起,我本只想作壁上觀,但無奈聖上處處相激,只好背水一戰。」
青青已然慍怒,冷笑道:「是嘛?如此一來,程將君好大的委屈,也不怕聖上處理了左丞相,接下來就輪到你麼?活該趙四揚那蠢人,做了你們爭權奪利的墊腳石!」
程皓然卻揚聲反問:「當真只是為除去左丞相?」
聞言,青青反而欺近了,笑道:「將軍覺得,是為的什麼呢?」
程皓然不語,青青側跨一步,與他擦肩而過。
「世上自作聰明的人,總是不久於世的,程將君珍重。」
橫逸……
多久不曾想過這個名字了呢?
他在逼她,用趙四揚的命,逼她低頭。
青青笑,低頭又如何,誰不曾向現實低頭,那□之辱,受盡白眼,苦熬死守,若說出來,聽得人雙耳滴油,仍沒說到結局,喂,倒底是大團圓,抑或樓台會?當中不重要,講長話短說。
誰有耐心聽你訴苦?
第二日陽光明媚,只道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她描眉花眼,梳頭簪花,換一身鮮嫩嫩緋色紅裝,腰間環佩叮噹,腳下蓮花嫵媚。
又喚了左安仁,在她眼角描一朵妖嬈新桃,笑說:「桃花雖盡,仍有人面在。」
左安仁只愣愣瞧著她,青青斜睨他一眼,更是萬種風情,嗔道:「如何?你可是看呆了?」
左安仁放了筆,搖頭說:「你莫要如此鄙賤了自己。」
「我知道了。」青青垂下眼瞼,默默瞧著蔥尖似的手,一會,又喚:「駙馬。」
「怎麼?」
青青瞧著他乾乾淨淨的臉,陡然升起的惋惜又落下去,於是搖頭,起身離開。
睽熙宮就在眼前,青青在馬車裡微笑,微笑,微笑。
笑靨如花,如花笑靨。
廷杖
廷杖
【沒亂里春情難遣】
青青站在紫宸殿外,空寂的庭院,楊柳落花陪襯著她的笑,然而一瞬之間,黯淡而去的神采,卻似一壺梨花春,無知無覺,悄無聲息,便灌醉了路人一顆麻木的心。
日頭沉下來,光華流轉,青青在殿外一站多時,無人問津。最終一閉眼倒下去,他便出現了,牢牢接著她,手臂環過她的腰,皺眉望著她。
青青虛弱地笑了笑,從他懷裡起來,低嘆道:「我以為你不會出來。」
看著她蒼白笑靨,他心上猛地一抽,抓緊了她的腰,沉聲道:「朕一直站在角落裡瞧著。」
青青說:「我知道。」
橫逸扶她進了紫宸殿,「朕等了你這樣久,不過想你多等朕幾個時辰罷了。」
「我知道。」
橫逸陡然間笑起來,細聽去,竟有幾分陰冷,「你不知道。」
門合上,小德子弓著身子倒退著出去。
鴉雀無聲是恰當形容,裊裊沉香依舊嫵媚,淺黃幔帳低眉順眼。橫逸斜倚在暖塌上,靠著矮几蹙眉批折。
格子窗花里殘漏而下的日光,將塵埃照得纖細可見,青青抿著唇,靜靜盯著一朵一朵悄然盛放的微塵,等待橫逸的苛責與惱怒。
果然,不多時,橫逸便伸手從一摞奏章里抽出一本,頭也不抬地遞給青青,「你瞧瞧。」
青青接過,直接翻到落款處,看見趙四揚的名字後即刻合上,放回矮几,「這事我知道了。」
橫逸低著頭,讓人瞧不見表情,只沉聲問:「姐姐以為如何?當斬否?」
青青深吸一口氣,極力穩住心神,譏誚道:「死劾?不就是求個名節?皇上若當真殺了他,豈不是成全了他的名聲?」
「呵----」他笑了笑,唇角儘是冷意,「姐姐看得好生透徹。」
青青攥緊了手,坦然道:「臣妾妄言,一切全憑聖上裁決。」
橫逸抬起頭來,直直看著她,從那一雙盈盈妙目中窺見內里的脆弱緊張,他面上還掛著笑,卻是闃然無聲。
青青周身冰冷,手心卻沁出汗來,濕黏黏一片,如同她焦灼的心。
這一場角力,她毫無勝算。
他執硃筆,翻開趙四揚的摺子,了了幾筆批過,再看她眼中掩藏不住的急躁,又是輕描淡寫的口吻:「姐姐說的是呢,不如就賞他八十大板,是死是活,自安天命。」
青青的心懸著,高高懸著,一根纖細的絲,吊著沉甸甸一顆心,高掛在絕壁之上,搖搖晃晃,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時時刻刻驚懼難言,只怕這一刻仍是幽魂似的飄來盪去,下一刻便到了崖底,摔為肉泥。
橫逸眼裡已有了真摯笑意,他突然快樂起來,喚了守候在外的小德子,卻含笑望著青青,懶懶吩咐道:「去牢里提了趙四揚來,那八十大板就在院子裡打!」
小德子問:「怎麼個打法?」
橫逸道:「用心打!」
用心打。
青青霎時慘白了臉色。自古廷杖有個不成文規矩,聖上吩咐杖責分三,一為打,二為用心打,三為狠狠打。
八十廷杖,用心打。
何苦再來,不如求個痛快,一刀下去碗大疤,如此……如此……
小德子領了聖諭退下,屋子裡又靜下來,青青的心卻似翻江倒海,天地倒置,茫茫然不可收拾。
她看著他,看著他佯裝無事地低頭繼續批摺子,瞧見他好整以暇等待她狼狽痛苦的愉悅心情,她甚至窺探到他嘴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這一刻,他們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世仇!
一炷香時間過去,青青卻似老僧入定,周遭萬事萬物都成白雲蒼狗,心中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小德子帶了人來,在院外喊:「稟聖上,人提來了。」
橫逸合上奏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那眼底卻是含了笑的,不經意間瞥過青青毫無血色的臉,笑意便更濃了,「打。」
噼噼啪啪的廷杖聲落下,扒開那一聲聲教人心驚肉跳的擊打,青青能夠清晰地聽見趙四揚強忍著的呻吟。
她看著橫逸,看著他微笑的臉,她的心揪起來,又酸又疼,還要按耐著蠢蠢欲動的眼淚,裝出一臉冷寂,一心漠然。她明白,哪怕一個哀痛的眼神,一滴悽然的眼淚,都將要了趙四揚的命。
外廳的牆壁上高高掛著年邁無力的尚方寶劍,青青盯著那周身金黃的長劍,腦中浮現橫逸俊朗的輪廓,清晰而深刻,他的眼睛裡,映著她潰爛的心,他一把抓緊,撕咬折磨,前方是霧蒙蒙一片,漆黑深邃。
青青攥緊了手,指尖扎入肌膚,疼痛卻清醒。
她想殺了他,她要殺了他。
青青突然站起身來,提步便要往外廳去,去取那一把尚方寶劍,結果了他,也了解了她無期無盡的折磨。
橫逸比她迅捷,一把將她捉住,往案上一帶,便將她按倒在矮几上,那奏章嘩啦啦掉了一地,窗外的廷杖聲還在響,太監獨有的哀婉聲線拖得老長,「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沒有人說話,青青側耳聽那太監數數,而橫逸則狠狠盯著她,壓著她仰躺著的柔軟的身體,細細打量她臉上每一處細微變化。
「姐姐可是傷心了?」
他問,緊貼著她的鼻息,緊挨著她的唇。
青青不語,青青點頭。
青青伸出手去,纖細的指尖觸到緊閉的窗棱,她用力,將窗戶抬高,從一角fèng隙中窺見窗外明烈的陽光,窺見趙四揚緊抿著的唇角與汗涔涔的額頭。
她笑,這笑容如此美妙,純白乾淨好似人間四月天。
這笑刺痛了他的心,他陡然間暴戾難耐,他恨她,恨極了她,他要將這笑容抹去,從她的臉上,從他的心上。
他鬆了手,一掌揮去,她便被摑得落到榻上,頭上點翠簪花叮咚一聲砸在地板上,叮鈴鈴碎成好幾塊。
髮髻散了一床,漫漫青絲遮掩了發紅的面頰,青青捂著臉側躺著,一動一動,仿佛死了一般。
「賤人!」
他扯散了衣襟,氣沖沖將她的身體扳正,長發落了滿肩,她無所謂的笑容,他看不真切。
「不要臉的東西,當街就親熱起來是吧?」
他開始扒她的衣裳,青青往後仰,最終轟然落在暖塌上,仿佛身死之前壯烈又淒惘的時刻。
她笑,聽著裂帛聲響徹耳際。
一切簡單粗暴,他剝光她的衣服,他拉過她的腰肢,青青覺得冷,便環抱著光裸的胸襟,他卻陡然發了狠,拉高她雙手,用碎布反綁。
「怎麼?現如今倒知道害羞了?虧我……虧得我還……簡直是賤!」
青青仰躺著,看著晦暗不明的穹頂,瑩白的身體全然展露,沒有羞恥抑或憤怒可言,她只是靜靜地,靜靜地,眼睜睜地看著他托高她的臀瓣,狠狠扎進她的身體。
疼痛,扭曲,或是□掙扎。
她腦中蒼茫空白,她柔韌纖細的身軀默默承受著他一次比一次深入的撞擊。
那太監仍然拔高了嗓子喊:「四十三----」
「四十四----」
「四十五----」
她去看橫逸滿是暴怒的臉,卻看見霧蒙蒙一片。
原來不知何時,淚盈了滿眼,淚珠滑過面龐,悄無聲息。
是痛,或是傷心?
她搖頭,她分不清。
她隨著他的動作起伏擺動,早已忘卻了悲喜,只能全心全意想念著身體裡痛到極致之後,猛然綻放的快樂。
眼淚……
眼淚潤澤了乾渴澎湃的□。
他放緩了動作,低頭吻她,於甜蜜唇齒間,低聲呢喃,「你要朕如何,朕要如何才留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