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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23:40 作者: 黑西裝
    晝冬怨嗎?

    他不是聖人,他怨。看著宋舟玉的眼淚、宋舟玉的卑微、宋舟玉的祈求,他有時候都會生出報復的快感。

    難過嗎?難過就對了。

    他當時也很難過。

    但快感過後,他又覺得自己病了,這種心態太奇怪。

    他討厭這樣失控的自己,連帶著也不喜歡讓他變成這樣的宋舟玉。

    那一點酒氣發揮作用,晝冬想說難聽的話,想傷害那一雙總是濕漉漉的,愛意滿滿地望著他的眼睛。

    他好討厭宋舟玉。別再這樣看著他,也不要再反覆地提醒他那段過去。

    久違的怨氣和怒火襲來,晝冬推開了宋舟玉,「你改不改都與我無關,我不想再被你打擾。」

    宋舟玉抽噎,搖頭又點頭,「對不起,我會改的。」

    「你別不要我。至少、至少能不能像對待正常人一樣對待我。」

    又是這樣,張口就來的承諾,宋舟玉太會騙人,他從來不知道宋舟玉嘴裡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晝冬壓抑的情緒徹底爆發,他聲音都在抖:「宋舟玉,你現在做什麼?你現在想追回我嗎?那你之前都做了什麼?你沒有體會我的感受,憑什麼要求我像對待旁人一樣對待你?」

    「你只會求我原諒,求我給你機會,可是你做過什麼彌補的事情嗎?我不生氣,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很好?我只是一直在忍耐,現在我不想忍了。」

    「宋舟玉,你做錯的事遠不止這些,你只是在重複我說的話。」

    「你反覆糾纏我,說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我不想再被你糾纏了,你真的很煩人很自私,你說你明白了,明白我的感受,知道自己做錯了,那你能不能離我遠遠的!!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

    晝冬手貼著快速跳動的心臟,幾乎是發泄一般說完這些話,他垂下頭,讓宋舟玉看不清他的神色。

    能不能離我遠遠的、不要再靠近我,

    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

    這是晝冬說的,從晝冬嘴裡親口說出來的。

    宋舟玉面色慘白。他嘴唇哆嗦,黑瞳里裝著顫慄不安的靈魂,急劇地顫動。

    晝冬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

    終於說出來了嗎?心底最真實的感受。

    胸腔里赤忱滾燙的愛意被潑上冷水,硬生生熄滅,而後又倔強地死灰復燃,不斷燃燒,噼里啪啦發出聲響。

    那是宋舟玉顫慄靈魂的獻祭。

    即使是難聽的話,即使身體搖搖欲墜,精神都變得恍惚,他也不想退縮,不想放棄。

    宋舟玉也疼也難過。他疼得手指都在抖。

    他不正常,他病了。他太極端,他太偏執。

    他甚至覺得自己,他想要用病態的卑微和祈求贖回晝冬的愛,是想要以此證明他還活著。

    晝冬的疏離,晝冬的冷漠,晝冬拒絕的言語,沒有愛意的眼睛,都讓他疼痛。可他竟也覺得暢快。他還活著,晝冬也還在眼前。他還想,如果能讓晝冬高興點,晝冬想要虐他的身,他都全盤接收。

    不管是疼痛還是愉悅,只要是晝冬給予的,都能讓宋舟玉生出[他是屬於晝冬]的怪異病態感,而後化為他心裡對晝冬的偏執愛意,洶湧地寄存。

    如果不是很多人看著,又或者是晝冬會不高興,他甚至想跪下來,匍匐在晝冬腳下。

    晝冬戀愛了,他願意做三,道德低下又怎麼樣?他只想要晝冬。

    宋舟玉知道自己不正常,從始至終都知道。

    去看醫生沒用。

    晝冬才是他的解藥。

    宋舟玉站不穩地退後兩步,他哭了又笑,臉色很難看,嘴唇哆嗦幾下還是說藍男不分不出話。

    腦袋很重很痛,喉嚨里也像是吞了能把人毒啞的難喝毒藥。

    他說不出話,也無法反駁。

    因為晝冬說的都是對的。

    隔著淚眼,宋舟玉清晰地看著晝冬被戚霽攬進懷裡。

    相似的冰藍色眼眸,漆黑十字星胎記。Alpha眉眼間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Alpha揉著晝冬的腦袋,把晝冬抱在懷裡,耐心地安慰。

    那是曾經的他擁有的特權。

    現在晝冬收回了。

    宋舟玉知道自己一定很難看。頭髮是亂的,裝著嫉妒和愛意的眼睛紅腫得可怕。

    落魄地像是被主人拒之門外的落敗家犬。

    艱澀的喉嚨里擠出一句:「晝冬,對不起。」

    為他的自私,為他的煩人幼稚,為他曾經做過的蠢事道歉。

    晝冬興許聽到了,但戚霽看過來的眼神冰冷殘忍。

    「滾。」

    ---

    宋舟玉離開了,晝冬幾乎想挖坑把自己埋進去,他還在戚霽懷裡,悶著不願意抬頭。

    又丟人了。

    戚霽撫著晝冬的背,努力把小鴕鳥的頭從沙子裡□□。

    「你只是正常的發脾氣,不用害羞。」

    晝冬下意識悶聲反駁:「我沒有害羞。」

    已經很丟人,不想更丟人。

    晝冬細白的手指在他的襯衫上揪出細密的褶皺,一向強迫症的戚霽卻沒有在意,他從善如流,「好,沒有害羞。」

    晝冬等心裡好受多了,他才磨磨蹭蹭地探出腦袋,濕濡的藍眼很像受驚的小動物,小聲:「舅舅,剛剛,沒有人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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