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託付

    富寶珠靜靜的躺在肖衛懷中，肖衛一臉絕望，而寧十一則滿目冰冷。

    齊玄宸將肖衛帶來王宅之後，雖限制他開口說話，還將他關在地窖，但從未虐待逼問過他。

    甚至連餓肚子的情況都不曾發生，一日三餐按時送到，伙食也還不錯。

    肖衛原以為這群人並不算很壞。

    沒曾想，此刻他們竟是這般無情，看他們對自己的祈求毫無動容，肖衛整個人像是掉入了冰窖一般。

    「哇哇…」

    小石頭似有所感，大聲啼哭起來。

    肖衛不忍看他，默默低下頭沉吟了片刻，再度抬頭之時，他神色灰敗，眼神隱隱有些空洞。

    若是他們夫妻註定只能活一個，那他寧願活著的人是富寶珠。

    這樣想著，他對寧十一說道：「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嗎？只要你們幫我救下寶珠，我便告訴你們一切！」

    寧十一打量了他一眼，「我們救了富寶珠，你再自絕保住秘密，你是這樣打算的？怎麼~你當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肖衛微微一怔。

    「想要交換條件也行，你先將秘密說出來，屆時富寶珠我們自然會救。」寧十一語氣淡淡的說道。

    見肖衛一言不發，一旁的趙婆子接話道：「你再這樣耽誤下去，到時候能不能救都不好說了。」

    肖衛低頭看著氣若遊絲的富寶珠，陡然握緊了拳頭。

    「我說，但你們必須保證，一定要將寶珠救回來。」縱使難以抉擇，他仍舊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富寶珠死在他懷裡。

    肖衛說此話時，目光怔怔的看著趙婆子，等待她的回應。

    這個婆子是何寶珠一起來的，她或許會對寶珠多一些憐憫。就算沒有，也比那兩個武功高強，且無情心冷的男子強。

    趙婆子點了點頭。

    寧十一看著肖衛的神情，大致猜出了他的想法。

    撇開頭，翻了一個大白眼，隨後一臉冷硬的轉頭看向肖衛，「這下可以說了吧，說清楚一些，否則…」

    語氣冰涼刺骨，威脅之意極其明顯。

    肖衛摟著富寶珠，目光怔愣的盯著地面上的草屑，道：「我原是城西關口的一名兵士，相信你們也清楚…」

    肖衛終於將他的秘密，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此事要從肖衛剛去城西關口說起。

    肖衛本是肖鎮鎮長之子，家中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衣食無憂，加上肖鎮地勢極佳，鮮少有寇賊侵犯，是渤襄難得的一片樂土，肖衛在這樣的壞境中長大，性子自然不會太過鐵血剛猛。

    與別的兵士相比，他性格比較儒雅，這樣的性格，一度讓他與兵士們格格不入，導致自覺度日如年。

    後來，賀良的心腹賀奔，無意中注意到了他，對他頗為關照。

    肖衛在他的關照下，漸漸的適應了軍中生活，私下裡也與賀奔有了交情，只是賀奔為人謹慎，為避免有人污他徇私，兩人平日裡來往不多。

    去年秋天那場戰役，賀良中箭落海，生死不明，肖衛卻恰巧立了功，傷了手，遂在家休沐了一陣。

    豈料，在家養傷期間，與賀良一樣失蹤的賀奔，深夜帶著重傷的賀良找上門來。

    他這才知道，原來賀將軍並未身亡，而是重傷藏匿了起來。

    肖衛二話不說，便將兩人藏在了家中廢棄的牛棚之中，直到後來，賀奔再次了無音訊，他才帶著賀良四處躲藏，最後在賀良的指示下，來到了渤襄城。

    賀良是肖衛的頂頭上司，雖說沒有交情，卻也不乏儒慕之情。

    而賀奔臨走時的鄭重囑託，才是他真在最為在意之事。他答應過賀奔，一定會盡全力護賀良周全，便暗自發誓一定要說到做到。

    賀奔一去不回，肖衛清楚他必定是遇難了，為了賀良的周全，他來不及哀思，毅然決然的帶著賀良離開肖家。

    這才是肖衛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而並非是富寶珠所猜想的帶野女人私奔！

    肖衛說到此處，一直在旁傾聽的寧十一，突然有了動作。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疊好的白紙，朝肖衛打開之後，問道：「這個人是不是你綁走的？」

    肖衛抬眸看了一眼。

    只見白紙上畫著一個栩栩如生的乞丐，此人面貌醜陋，極易辨認。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乞丐。

    那是他和賀良潛入渤襄不久發生的事，那時他倆躲在破廟之中，等待時機。

    那天白天，畫上的乞丐來破廟撒了一泡尿便走了。

    本以為只是一個巧合，沒曾想，那乞丐不知是回想到了什麼，還是掉了什麼東西，他竟然半夜三更跑來了破廟。

    乞丐發現了他和賀良的藏身之處，轉身拔腿就跑。

    他若是跑了，肖衛和賀良也就暴露了，肖衛自然不能讓他離開，便出手將他打暈，連夜離開了破廟。

    「你將他殺了？」聽到此處，寧十一連忙出聲質問道。

    這張畫像是六小姐為尋找孬孩所畫，上面的人正是失蹤多日的孬孩。

    六小姐有多擔心孬孩，寧十一看在眼中。

    此刻從肖衛嘴裡聽到了孬孩的消息，寧十一哪裡還能忍的住？

    這好像不是重點吧？這群人難道不是為了找賀將軍，才將我關起來的嗎？肖衛不明白眼前之人，為何如此緊張一個乞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寧十一眉頭緊皺，面目猙獰。

    孬孩可是救下表少爺的恩人，又頗受六小姐和六爺重視，若是肖衛將他殺了，此仇必須要報。

    一命抵一命尚且不夠！

    飛快掠到肖衛面前，一把抓住肖衛的衣襟，兇狠道：「快說！你是不是把他殺了？」

    肖衛垂下眸子，他雖然已經不想活了，卻不想平白被人冤枉，便道：「我沒有殺他，只不過將他抓起來了。」

    「他現在在哪？」寧十一心中大石落地，隨即問起了孬孩的下落。

    只有孬孩平安的出現在他面前，他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豈料，問到這裡，肖衛卻不再提及此事，「我說了這麼多，你們總該先救人了吧？」

    「你們不救寶珠，我是不會告訴你們這個乞丐在哪裡的！」斬釘截鐵，語氣異常強硬。

    寧十一嘴角抽搐了幾下，一時嘴快道：「你仔細看看這裡的牆壁。」

    臨時挖掘的地窖，十分簡陋，牆壁只不過是土牆，根本不足以將人撞死。

    再說富寶珠方才撞牆之前，還狠狠地揍了肖衛一頓，早已精疲力盡，哪裡有力氣將自己撞死？

    說到底，肖衛只不過是過於緊張富寶珠，來不及多想，便誤以為她性命垂危。

    話剛出口，寧十一便暗暗有些後悔，他忍不住轉身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暗罵自己多嘴。

    這肖衛這般好騙，應該再套上幾句話的！

    肖衛見狀，連忙伸手摸了摸土牆，隨即又低頭看向富寶珠。

    此時才注意到，富寶珠額頭只是紅腫了些許，連血都不曾留一滴，仔細一聽，呼吸輕緩悠長。

    這…竟然是睡著了麼？

    「…」肖衛滿臉愕然。

    寶珠只不過睡了一覺，他竟然將自己堅守的秘密說了出去！

    肖衛暗罵自己蠢鈍如豬之時，一直不曾說話的趙婆子開口了。

    她拍了拍小石頭的後背，沉聲說道：「富寶珠這幾日不眠不休的照顧小花，以至於早已心身俱疲，加之先前的蒙汗藥藥性未散，方才又大受刺激，這才昏睡過去。」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你身為人夫，竟然將自己的髮妻逼成如此模樣，心中可曾有愧？」

    一樣事不關己的趙婆子竟然斥責於肖衛，寧十一頗為意外。

    肖衛則一臉愧疚，動作輕柔的拂去富寶珠臉上的泥土，低聲喃喃道：「是我對不住寶珠母子倆！」

    趙婆子正要再度開口說話，地窖洞口突然傳來窸窣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