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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13:50 作者: 暉子柒
至於不怕鬼就不想好好學?
沒關係,胡程微笑,這世上有的是比鬼更嚇人的事情。
他溫和問道:「《氾勝之十八篇》背熟了嗎?『春氣未通,則土歷適不保澤,終歲不宜稼,非糞不解』作何解釋?」
這季弘遠還是知道的,「春天要給田地施肥,不光春季,秋季也要施肥!」
他雖然不幹活兒,但季家人啥時候挑糞下地他是知道的。
「哦,那你現在明白滿江紅為何提前成熟了嗎?」胡程笑著點點頭。
季弘遠腦子多聰明啊,聽胡程前面的問題,再聽他這樣問,臉突然綠了。
那日來湊熱鬧的學子多,大家都想知道滿江紅咋就提前紅了,好些人蹲文昌池邊研究。
有撈出滿江紅仔細看的,還有碾碎了看看是不是染了色,更有甚者從池子裡舀出水來嘗……
「嘔……」季弘遠跑出去吐了。
那天有人熱情邀請他試試,他從小長在農家對這些並不講究,還真嘗了嘗。
早上陸含玉專門起來給他做的玉米烙,終究是錯付了。
等季弘遠吐完回來,胡程笑眯眯問他,「你現在明白我要與你說什麼了嗎?」
季弘遠吐得直翻白眼:「先生與學生之間有緣糞?」
胡程:「……」
他拿著書冊一下一下敲季弘遠的腦袋。
「朽木不可雕!」
「我說是施糞你就信了?」
「滿江紅的習性你就不知道查查?」
「手至水中,覺水冰或溫熱,則滿江紅生長停滯,若水溫涼,隔紗布曬之,則生長速度加快。」
「你當那滿江紅加了糞一夜就能紅?你在想屁吃!」
季弘遠被敲得捂著腦袋滿屋亂竄,「那誰知道鬼也干人事兒呢!」
胡程攆他攆得氣喘吁吁,聞言停下來,正好站在堂屋中間。
上午的陽光照射進來,他的影子斜著落在地上,就在季弘遠腳邊。
胡程微笑:「你真信我是鬼?」
季弘遠看著伸腳就能踩到的影子,不說話了。
反正信不信他都上了賊船,難不成還能跳下去?
胡程瞭然,心裡對季弘遠更滿意了些,別的不說,這小子對六娘是真不錯。
就算發現不妥,小兩口還能這麼甜蜜(造作),就沖這點他就願意將自己的本事傾囊相授。
胡程拿扇子點季弘遠,有意跟他說開,「說你小子笨吧,你挺聰明,陸家大郎年二三,陸六娘年方十六,七年怎麼都生不出六個面容迥異的孩子,你沒問過。」
這是向伯跟胡程嘀咕的,胡程當時就知道季弘遠肯定猜出來了。
季弘遠是猜出來了,從面相看也能知道,陸三郎、五郎和他娘子不是陸家的種。
胡程跑累了,坐回案幾前,「可說你聰明,你又笨得出奇。要真是有心人算計,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還敢在老夫面前洋洋得意。」
見季弘遠梗著脖子不服,胡程冷笑,「你是不是覺得看六娘他們跟你唱戲還挺有意思的?」
季弘遠沒這麼覺得,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覺,陸家上下都不是壞人,就算有秘密,陸含玉對他如何,他心裡有數。
胡程哼笑,「就拿剛才糞水的事兒來說,蘇洵曾書『君子慎始而無後憂。』,荀子也曾說君子敬始慎重,方是君子立身之道,我要是真在水中下了慢·性·毒呢?你還有命在這裡跟我翻白眼?」
季弘遠被問的啞口無言,他當時不是想著人多……
「成大事者最怕人云亦云,人言可畏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胡程斜睨著季弘遠。
「你若就想坐井觀天洋洋得意,就算你有算天之能,擋了別人的道怎麼說?」
「若有人嫉恨你想毀了你怎麼說?」
「或者有權貴想要你為之效力,你又怎麼說?」
胡程展開扇子,「你算得了天,還能算得了自己和全家人的命?」
「你還是想清楚,井底之蛙自有田園之趣,六娘她屬於更廣袤的天地,要是你只圖吃喝玩樂,不如早些給她放妻書,老夫和向老鬼給你的金銀,保證足夠你……」
「哎哎哎,您老打住!」季弘遠越聽越感覺有些不對,「您與六娘相熟?您是陸家的長輩?」
怪不得呢!
這倆老鬼放著別的秀才不管,就可著他一個人禍害,感情是他娘子命中帶鬼啊!
哦,折騰他一溜夠,再讓他丟掉娘子,熊瞎子掰棒子都沒這麼掰的。
拿著金銀回去,能花一輩子嗎?金銀又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他懷疑地看著胡程,本來他確實質疑胡程和向伯的身份,這倆老鬼有時候太鮮活了些。
可眼下看來——
「你說你不是老鬼就不是啊?」季弘遠一屁股坐在胡程面前,不客氣道。
「既然是一家人……和一家鬼,那小子就不跟您說客氣話,就算井底之蛙,能觀天怎麼就不能算天?我咋就不能學?我還非學不可了!」
胡程挑眉扇著扇子笑,「我也沒說我不是鬼啊。」
季弘遠:「……」啥話都讓你說完了唄?是不是鬼不確定,反正不是人。
胡程點頭,「那行,你將我剛才提到的三本書吃透,寫三篇策論與我,再交三首試帖詩上來,啥時候寫完啥時候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