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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3:13:50 作者: 暉子柒
陸含玉忍笑沖季弘遠露出愛莫能助的神色,在背後偷偷沖青衫擺手,『勉強』被青衫拉走。
雖然她不覺得自家夫君身子弱,但能更壯實些,對以後的考試總是有利無害的。
季三郎眼睜睜看著溫柔美麗的娘子遠去,眨眼間就被拉進後院偏側的空地上瑟瑟發抖,身前圍著五個壯漢。
這場面讓季三郎只想仰天長嘆:太辣眼睛了啊!他就說科考沒好事兒!
接下來季三郎的日子,用水深火熱都不足以形容。
白日裡他上午在縣學,下午給五個舅兄強占了,娶走美嬌娘之前沒挨的揍,現在都加倍給他往地上摩擦。
要不是晚上還有更加溫柔似水的娘子撫慰揉按,他估計真要扛不住跑路。
等三月二十五這日,季弘遠簡直是迫不及待從縣城外碼頭登上往益州府去的船。
他長這麼大,從未如此期待過考試。
陸含玉站在碼頭給他們送行,直到看不見人影了也沒挪動。
青衫扭頭見陸含玉看著江水的杏眸仿佛蒙了一層霧,似輕愁更是擔憂。
「六娘心疼了?」青衫輕聲問,「大郎與我說,其實沒真讓季郎子傷筋動骨,還給他餵了不少補身子的好東西。」
陸含玉:「……」她就說季三郎那麼累,晚上怎麼還有力氣回來折騰。
青衫遙望只剩影子的船隻,突然道,「反正京城沒人知道我是個女郞,你要實在不忍心,我單槍匹馬進京,潛進長敬候府……」
「青衫!」陸含玉打斷她的話,「那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你該知道當年我阿爺將你撿回來當個小郎養著,是為了給我打掩護,你不欠殷家的。」
青衫不說話,不管為啥,能撿一條命活著,都是她還不清的大恩。
陸含玉拉著她往回走,語氣輕快,「他們兩個月內就回來了,小宅子還沒布置好呢。你也知道三郎他喜好享受,咱們得好好布置,還得提前多買些鞭炮準備好,給季家也送些……」
碼頭上的力夫聞到清淺香風飄過,抬起頭看,只能看見兩個穿著淺色衣裳的小娘子歡快走遠。
季弘遠不知道碼頭上發生的這一幕,從周嶺縣到益州府乘船也就一日功夫,他們早上出發,傍晚就到了。
陸家在益州府有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陸五郎早兩日就過來打掃好了。
他們在宅子裡等著開考的時候,季弘遠一直在溫書。
甭管是臨時抱佛腳還是為了躲避舅兄們的操練,他也確實認真看書了,既然那啥躲不開,不如積極點一次搞定。
四月初三這日,考生們都是剛過二更就去貢院前排隊。
益州府這邊的貢院牌坊多年風吹雨曬已有些破舊,但看起來仍帶著股子威嚴。
所以現場人山人海,卻幾乎聽不見說話聲。
季弘遠府試也是在這裡考的,對考場裡灰鼠色的一間間號房並不陌生,蟲吃鼠咬木板兩塊,斑駁朱椅一把,就是號房內的所有東西。
他辭別五個虎視眈眈來送考的舅兄,過了兵丁的檢查,頭也不回拿著號牌往裡走。
越走季三郎心底越沉,等走到最裡頭,看見左懸出恭右懸入敬紅色牌子的茅房時,再看看旁邊第一個就是自己的號房,沒等進去他眼淚唰就下來了。[注]
竟然是臭號!要在臭號里考九天!!
他抽泣一聲,附近已經入了號房的考生都心有戚戚,完全理解他這份悲傷。
這次院試,臭號的考生只怕是……唉。
要說蹲號房是學子們一輩子忘不掉的噩夢,那臭號就是這噩夢裡的十八層地獄。
眼下倒春寒還稍微好點,要是秋闈鄉試時趕上……娘啊,想想那味兒學子們都要窒息。
季弘遠流著淚進入號房簡單擦拭一番,從考籃里拿出藥粉在周圍細細撒了,省得被蟲吃鼠咬,又將晚上用來包裹試卷的油布鋪在木板上,坐下喝一口陸含玉給他準備的醒神酒,這才徹底平靜下來。
這時,外頭天也亮了。
負責監考的兵吏開始分發頭三天要用的蠟燭和炭火,早飯也很快送過來,倆饅頭並一碗帶星星點點白油的羊湯。
季弘遠趁還沒人去茅房,趕緊將陸含玉和陸母特地廢了大力氣做的豬肉脯拿出來扔湯里,點著炭火把湯加熱,將被檢查時掰碎的胡餅也扔進去,弄成大雜燴。
然後他把這碗大雜燴就著倆饅頭一氣幹下去了,看得對面比他還瘦的考生目瞪口呆。
那考生才吃了一個饅頭就愁得吃不下,湯都沒喝,就是平時那考生也未見過有人能吃這麼多。
還在臭號旁,就不怕晚些時候聞著味兒吐出來?
季弘遠當然怕,所以他打著嗝脫下兩層衣裳,從裡頭脫下薄一些的長衫,又把外頭那兩層穿回去。
他將脫下來的衣裳堆疊後披在頭上,用袖子狠狠在自己鼻前打了個結,鼻樑挺拔就是這麼任性。
對面考生恍然大悟,飯也不吃了,手忙腳亂就開始脫衣裳。
對面這麼做,季弘遠左鄰和……左左鄰都看見了,趕緊學起來。
等兵吏過來發試題時嚇了一跳,這都什麼鬼?
一個個蒙著頭只露出眼和嘴,倒春寒的日子硬是給兵吏嚇出一後背冷汗。
不過他瞧了眼打結最好看的季三郎,再瞅瞅茅房,心裡明了,也沒多說啥,默默把考題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