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心魔

    聽說福嬸住院了，顧梓鑫也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

    剛進門，就被劉教授給拉住了。

    劉教授抓著顧梓鑫的手臂，把人拖到僻靜的地方，把毛豆豆這事兒給顧梓鑫提了一下。

    事情涉及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顧梓鑫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

    顧梓鑫還是在醫院門口買了個果籃，先去探視了福嬸，確定福嬸一切都好，這才起身去找毛豆豆。

    顧梓鑫找了一圈，才在手術室門口找到自家媳婦。

    看著垂頭喪氣的，猶如敗家之犬的毛豆豆，顧梓鑫忍不住把她攬進了懷裡，揉了揉她的腦袋。

    「沒精打采的樣子，可不像毛教授一貫的作風啊！

    出什麼事了？給老公講講！」

    毛豆豆把頭埋在顧梓鑫胸口，用顫抖的聲音，說著了自己沒辦法給福嬸主刀，臨時給福嬸換主刀醫生的事兒。

    雖然事情已經結束了好一陣，也並沒有什麼不良影響，可毛豆豆的聲音還是平靜不下來。

    那張慈祥的臉，毫無生氣的躺在自己面前，毛豆豆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

    一個醫生，連手術刀都拿不穩，還怎麽做手術？

    毛豆豆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

    顧梓鑫感覺到毛豆豆激動的情緒，伸出手，拍了拍毛豆豆的後背，沉聲道：「每個人都有膽怯的時候。

    正是因為你敬愛著福嬸，才沒有辦法以醫生的心態面對她的疾病。

    你能正視自己的無能為力，及時修正自己的錯誤，已經做得很好了，沒必要苛責自己。

    就算福嬸知道這件事，她也會原諒你的。

    相信我！」

    顧梓鑫的話，成功的讓毛豆豆的身體一僵。

    顧梓鑫只能再接再厲，「乖！跟我一起去看福嬸。

    你總不能因為這個事情，就一輩子躲著福嬸。

    這對你們倆都不公平。

    咱們把這事兒說開，不能讓它成為你的心魔。」

    毛豆豆僵直的身體，聽了顧梓鑫的話而滿滿軟了下來。

    不管怎樣，錯了就是錯了。

    該面對的，還得面對。

    毛豆豆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聲音極其輕微，猶如蚊子嗡嗡。

    要不是顧梓鑫耳聰目明，差一點就錯過了呢！

    顧梓鑫揉了揉毛豆豆的腦袋，半摟著毛豆豆就往福嬸病房走。

    兩個人走進福嬸的病房的時候，福嬸剛好醒著。

    看到毛豆豆過來，福嬸露出了大大的笑臉，這讓她蒼白的臉，瞬間生動了起來。

    「豆豆來啦！」

    毛豆豆看著福嬸慈祥的笑容，心裡的愧疚更深了幾分，眼淚差一點掉了出來。

    她低著頭，誠懇的說道：「福嬸，對不起！」

    福嬸一頭霧水的看著毛豆豆，「沒頭沒腦的，怎麼說出這種話了？」

    毛豆豆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事兒。

    顧梓鑫不忍心看著毛豆豆為難，伸手揉了揉毛豆豆的腦袋，幫著毛豆豆把事情說了一遍。

    聽了顧梓鑫的話，福嬸恍然大悟，「還以為啥事兒呢！

    原來是這個！

    養個寵物還有幾分感情呢，更何況是人。

    你下不去手，不也挺正常。

    再說了，你不也給我推薦了最好的醫生？

    福嬸還沒有謝謝你呢！

    不過，這次可得把我的名字記住了！」

    毛豆豆重重的點了點頭。

    福伯適時的遞了一個蘋果給毛豆豆，笑道：「如果真覺得過意不去，就給你福嬸削個蘋果吧！

    這麼多年了，她就好這一口。」

    台階已經鋪好了，毛豆豆也只能借著這台階下了。

    認認真真的給福嬸削了個蘋果，去核切成小塊遞給福嬸，服務態度一等一。

    福嬸笑著接了過去，順便轉移了話題，說起了那些年吃蘋果的事兒。

    福嬸家在一個南方小鎮。

    那裡盛產柑橘，卻不產蘋果。

    福嬸吃到的第一個蘋果，就是福伯帶過去的。

    不同於柑橘的酸甜口感，蘋果的清脆甘甜，俘獲了福嬸的心。

    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蘋果，卻只有那一個蘋果，記憶最深刻，也最好吃。

    這一波恩愛秀得，毛豆豆很想雙擊666666。

    福伯拍了拍福嬸的手，「當年打仗路過你們家門口，拿個蘋果換了個媳婦。

    是我賺到了。

    這麼多年了，一起爬雪山過草地的老夥計，也沒幾個了。

    只有你還在我身邊，我也知足了！」

    幾句話，說的福嬸淚水漣漣。

    「是啊！我們都老了！」

    顧梓鑫拍了拍福嬸的手，安撫道：「福嬸一點都不老。

    我還等著福嬸給我帶孫子呢！」

    福嬸嬌嗔道：「大寶和二寶還在上小學呢！

    等到他們結婚生子，我和你福伯都是一百多歲的人了。

    那還能給你帶孫子？

    你啊！就是逗我開心！」

    ……

    正說著，福伯和福嬸的孩子就過來了。

    眼看著正主來了，顧梓鑫和毛豆豆也就識趣的撤退了。

    福伯站起身來，把顧梓鑫和毛豆豆送到樓下。

    看著福伯不再挺拔的身姿，毛豆豆眨了眨眼睛，忍住鼻頭眼眶的酸楚，看向顧梓鑫，「有空，咱們多去看看福嬸和福伯吧！」

    顧梓鑫重重的點了點頭，「好！」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

    所以，珍惜身邊每一個人。

    你愛的，和愛你的！

    從那天開始，顧梓鑫和毛豆豆保證著每個月至少去看福伯和福嬸一次的頻次。

    那怕只是去吃頓飯，喝個茶，聊個天。

    毛豆豆不想給顧梓鑫留下更多的遺憾。

    長命百歲不過是一個美好的祈願。

    劉教授能夠給福嬸動一次手術，兩次手術……卻不能一直無止境的做下去。

    福嬸最終沒能熬過那個最冷的冬天，在一個飄雪的冬夜，離開了最愛的人世。

    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愛著顧梓鑫的人。

    福伯老家還有一塊地，是他給自己和福嬸準備的。

    福嬸終老以後，福伯把她的遺體送回了老家，入土為安。

    福嬸走後，只剩下福伯一個人在家，孩子們也不放心。

    幾個孩子商量了一下，覺得把福伯接過去贍養，一家一年。

    聽到這個決定，福伯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頭。

    巷子裡面的四合院，被一把大鎖給鎖上了。

    顧梓鑫的很多回憶也被鎖住，壓在了心底最深處，不敢拿出來翻閱。

    因為，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