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分崩離析

    顧二爺本來只是想要找個理由來堵住顧仁的嘴，卻越想越覺得自己在理。

    都是顧老爺子的種，他和顧仁都不過是沾了老爺子的光，住在這個大院裡面，他又不比顧仁低一截，憑什麼事事都得聽顧仁的？

    更何況，他不過就是得過且過，一事無成。

    圈子裡面這樣的人多了去了。

    比起顧仁連親兒子都不放過的狠辣，自己的印象分高多了，好嗎？

    顧二爺慫了半輩子，第一次抬頭挺胸的看著顧仁，突然之間，顧二爺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

    顧二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冷冷的說道：「我顧二不是什麼人物，可好歹也有點自知之明。

    我這個人，做什麼都不成。好在運氣不錯，投了個好胎。

    年紀小的時候，有我爹護著我。

    現在，我爹不護我了。

    我守著我那個閒職，也吃喝不愁。

    再說了，我還有倆兒子呢！

    雖然都不怎麼爭氣，可好歹也端著鐵飯碗，拿著工資，分著房子，總不至於看著他爹活生生被餓死。

    這麼一看，我倒是比大哥你強了那麼一丁點哦！」

    顧二爺笑容滿面的神補刀，很是扎了顧仁的心。

    顧仁那一肚子的火，再也憋不住了。

    於是，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兩個男人，居然扭打在了一起。

    這一幕，也是很驚悚了！

    家裡的保姆目瞪口呆，倒是通訊員警覺性高一些，借了警衛連的電話，給濱海療養院的老爺子去了電話。

    顧家如今正處在風頭浪尖上，這倆個兒子居然鬧了這麼一出，老爺子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此刻，顧老爺子也忘了，自己前兩天還在躲著顧仁呢，急急忙忙的就跑回大院了。

    顧老爺子敏感的覺得，全世界（最起碼是全大院）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顧老爺子恨不得把頭低到自己的褲襠里，不讓人看到自己才好。

    因為這，顧老爺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都是兩個逆子，害自己丟人！

    帶著這種情緒，顧老爺子推開門，看到扭打在一起的兩兄弟的時候，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勁兒了，甚至還能伸腿出去，給兩兄弟的膝蓋彎一腳。

    顧老爺子特公平，一人一腳，不偏不倚。

    兄弟倆都是受過訓練的，奈何顧老爺子經驗老道，一踢一個準。

    兄弟倆被偷襲，一肚子的火，一口國罵即將脫口而出。

    只是一看到老爺子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臉，這才成功的把到喉頭的話生生給噎了回去。

    兄弟倆捂著自己的腿，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不過，打架的時候不覺得，一旦收手，全身上下，哪兒都疼！

    顧仁這些年一直鍛鍊著，可顧二爺明顯年輕一些，兩個人互有輸贏，齜牙咧嘴的瞪著對方，大有一種「你給我等著」的意思。

    顧梓鑫氣呼呼的坐回自己的輪椅上，鼻孔噴著粗氣：「能耐了啊！

    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居然好意思打架，還巴巴的請我回來做裁判。

    說吧！怎麼回事？」

    顧二爺瞥了一眼顧仁，呲笑了一聲，拉著顧老爺子原原本本的說了起來。

    他，沒錯！

    顧二爺第一次搶先告狀，一點都不帶慫的。

    不僅如此，還說得頭頭是道，條條在理。

    顧老爺子的臉色就更難看了，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顧仁，「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顧仁愣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顧仁的表情讓顧老爺子失望透頂，顧老爺子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就跟老二說的那樣，我年紀大了，護不住你們了！

    你們也都早點為自己打算一下。

    這房子是國家分配給我的，等我百年之後，肯定是要收回的。

    到時你們倆，怎麼想？

    是乘早找單位分房，還是儘快在外面買房？」

    顧仁一聽這話，慌了神，「爸，你就不管我了嗎？」

    顧老爺子雙目含淚，「

    現在哭著喊著，說我不管你了！

    我管你的時候，你聽了嗎？

    我老了！管不過來，也管不動了！

    只能熬了我這把老骨頭，擠出最後幾滴油，把你們的生活給安排了！

    老三和老四我不擔心，你們倆，儘快想一想，然後托人給我帶個信吧！」

    樹倒猢猻散！

    心裡都知道，可等自己面對這一天，還是忍不住難受！

    說完，顧老爺子閉上眼，一滴濁淚從眼角滑了下來。

    一旁陪著老爺子多年的警衛員也忍不住眼眶一酸，抓住顧老爺子輪椅的把手，轉了半個圈。

    因為，他知道，顧老爺子並不想自己這一面展露人前。

    特別是這兩個不孝子！

    顧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拭乾眼角的液體，對著警衛員打了個手勢。

    警衛員立刻推了顧老爺子往門外走。

    這個家，離分崩離析，已經不遠了！

    離開大院之前，顧老爺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小半輩子的院子。

    院子裡面的假山盆栽，都是明淑慧陪著他一點一點淘換回來的。

    那個時候，葛輝還在，顧梓鑫還沒有出生，孩子們還都承歡膝下。

    如今，怎麼就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顧老爺子想不出來，也不敢去想。

    千言萬語，最終只能化成一聲嘆息。

    顧家，再也不是那個顧家了！

    顧老爺子回到濱海療養院，就給顧三爺和顧磊親自去了電話。

    顧三爺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倒是顧磊，去了一趟濱海療養院，和顧老爺子促膝長談了一夜。

    顧老爺子只用了一句話，就把顧磊想說的話堵在了喉頭。

    「老四，顧家，你撐不起來！」

    顧磊雖然很不想承認，可卻不是不承認，顧老爺子說的，是推心置腹的大實話。

    顧家四個兒子，但凡有一個撐得起來顧家，顧家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顧家，還有顧梓鑫這一線生機。

    可就算顧梓鑫重回了大院，那個顧家，也不是原來那個顧家了。

    顧磊想帶這裡，淚水漣漣。

    回到大院收拾了東西，裝車上拉回了營地的時候，顧磊忍不住掉下了男兒淚。

    也因為這句話，顧磊難得的硬氣了一把，回到營地就給媳婦申請了隨軍，把老婆孩子接到了部隊裡面。

    撐不住那個大家，總得撐起自己的小家。

    顧磊，顧四爺，一夜之間，挺直了脊樑，有了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