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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52:18 作者: 暮夕竹
「我……」葉栩沒料到這個路人會問自己的名字,不告訴他吧覺得不禮貌,但又不想說自己的真名,蔡恬他爹叫什麼來著,逸什麼…哦,逸夫。「我叫蔡逸夫,公子大名是?」
「鄙人蕭昱修。」蕭昱修聽到葉栩報出姓名後,一雙眼就沒離開過葉栩的臉。記得前朝文官蔡醇的獨子名叫蔡逸夫,蕭昱修不曾見過他,卻見過蔡醇本人。眼前這人除去粗衣布履,但看模樣和身形與蔡醇極為相似,爽朗清舉,眉目間有種書卷氣,他應該就是當年被流放的蔡家子嗣。
蕭昱修沒有追問葉栩的爹是不是蔡醇,這種悲痛往事任誰也不願再提,十年前聽說蔡醇在流放途中病故,十五歲的獨子不知去向。蕭昱修為此傷懷了許久,沒想到在這裡竟與他相遇,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尊師蔡醇,蕭昱修內心頗為激動,但又怕認錯人,不能輕率直問,只好暗中觀察。
「要不要我扶你?」
葉栩一隻手撐在牆上,袖口上提,纖細露骨的手腕便顯了出來,蕭昱修看著很心酸。想當年,誰人不知蔡醇學貫古今,名滿朝野,甚得皇帝喜愛,年年都會賜金賞銀,家底殷實。不曾想一場冤獄,家財散盡,命喪他鄉,後人流落邊陲,落魄潦倒。蕭昱修滿懷感傷,朝葉栩走去。「我扶著你吧。」
「不用。」葉栩連忙收回手,站直身體。一瞬想到蔡恬,葉栩轉身回望,小巷裡沒有半個人影,只有一條流浪狗在四處嗅食。遭!和蔡恬走散了。葉栩慌了,剛才只顧問路忘了蔡恬沒跟來。
真該死!葉栩後退兩步,心臟「咚咚」直跳。蔡恬到哪裡去了?葉栩立即轉身朝回走,蕭昱修伸出的手停滯在半空,被他無視了。
葉栩有個習慣,心中有事或是很著急的時候總會遺忘身邊的人。
蕭昱修尷尬地收回手,不知葉栩為何突然變化,不放心他,便喊:「蔡逸夫——你去哪?」
葉栩像是沒聽到,走著走著跑了起來,到了一個轉角處,也不知路對不對就拐了進去。
「你走錯了!」蕭昱修急忙追上去,他不得不懷疑蔡醇全家在流放途中遇到了什麼禍事,蔡逸夫的腦子可能被撞過。
葉栩一路疾行,見巷就鑽。蕭昱修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剛才他走幾步都會喘,看起來虛弱不堪,這會兒卻健步如飛,追都追不上。蕭昱修閱人無數,卻看不透他。
「別朝前走了!」蕭昱修一把拽住葉栩的衣領,「前面是祠堂,生人勿近。」
「哪條才是去熱鬧大街的路?」葉栩心亂如麻,滿臉焦急,不知蔡恬還在不在街上,後悔自己疏忽大意,只顧想香料的事忘了蔡恬。回家的路葉栩不熟,要是找不到蔡恬,自己就無家可歸了。
蕭昱修鬆開葉栩的衣領,不解地問道:「你不是要去衙門嗎?」
「我要找人,我和同伴走散了,我不是一個人。」葉栩像困獸,在原地打轉,「快告訴我。」
「找人…你就找對人了。」
「你在說什麼?」葉栩急得不行,這個路人還在說繞口令。
「我們先去衙門,再找人。衙門找人比你在街上亂撞快得多。」蕭昱修說完也不管葉栩答不答應,轉身便走。他篤信葉栩會跟來。
走過兩條街,蕭昱修停在一處宅門前,黑漆大門緊閉著,蕭昱修叩了兩下,門「吱呀」一聲開了,蕭昱修走進去,葉栩卻站在門口不動了。
這是什麼衙門,沒有牌匾沒有衙役,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宅子,葉栩再一次對蕭昱修產生懷疑。
「進來。」蕭昱修朝葉栩揮手。
葉栩搖頭:「這不是衙門,你莫要騙我。」
蕭昱修這下確信蔡逸夫的頭被撞過,「進來,這是衙門的後院。」
葉栩還是不動,像木樁一樣杵在門口,蕭昱修眼神一沉,長臂一伸將葉栩拖進門。
葉栩踉蹌著跨過門檻,目光所及是幾副刑具擺在院子裡,四個著衙役衣服的人提著水桶正在沖洗上面的血污。他們見蕭昱修回來了,紛紛朝他打招呼,葉栩這才想放下心。「你是衙門的人?」葉栩聽到那些衙役管他叫蕭師爺。
蕭昱修瞥了葉栩一眼,表情古怪,像是在說你現在不怕我騙你了嗎。葉栩尷尬地笑笑,跟著蕭昱修進了一間類似書房的屋子。
「蕭大哥,你是衙門掌權的吧,你能幫我寫個告示嗎?我很急,怕他走遠了。蕭大哥。」葉栩一口一個蕭大哥,有事求人語氣自然軟了幾分,穿越之初的氣節這會兒全然不見了。環境改變人這句話真是不假。
蕭大哥?蕭昱修聽到這三個字,身體顫了一下,不知為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蕭昱修剛想優雅地坐下,被這樣一叫,有些坐不下去。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道,「蔡賢弟,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一盞茶的工夫,葉栩就變了幾個樣,蕭昱不知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蕭昱修來到書櫃旁從裡面拿出筆墨紙硯,將黃紙、墨筆放在案桌上,用鎮紙將紙壓平,然後把沾了硃砂的筆遞給葉栩。抬了抬下巴道:「你來寫吧。」
我不會寫毛筆字!葉栩在心裡吼了一聲。遲疑片刻還是將筆接了過來,內心掙扎了一下,寫就寫,事態緊急不容耽擱。
當筆尖接觸到紙面,奇怪的事發生了,葉栩的手臂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了,那力量牽引著手臂和手腕的動作,葉栩腦子裡想表達的話很快展現在紙上,手起筆落,一氣呵成。直到漂亮的一筆收尾,葉栩還瞪著快要脫眶的眼,痴傻地看著黃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