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2023-09-30 02:52:18 作者: 暮夕竹
蔡恬停下腳步用手擋住額頭朝前張望,看了一會兒才道:「是她,她在我們家門口做什麼。今早的事被她撞見,她現在上門定沒好事。要不我們等她走了再回去?」
葉栩也納悶玉珠在此等候所為何事,她若是將事情告訴她娘了,現在應該不只她一人在此傻等,她一個大姑娘站在一個鰥夫的門前,就不怕落人口實嗎,古老封閉的小山村對女德這方面很看重。葉栩思來想去也不知玉珠意欲何為,但蔡恬的話葉栩並不贊同,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等候多時了,我們始終得回家,她若是等到晚上都不走,我們豈不是要露宿野地?」
蔡恬嘟噥了一句「女人真麻煩」還是乖乖地跟在葉栩身後,朝家門口走。
玉珠腿都站麻了,終於看到蔡恬父子出現在小道另一頭,玉珠朝前走了幾步,覺得不妥又退了回來,低頭站在原地默念了幾遍要說的話。
「一會兒說話稍微注意一點,她畢竟是個姑娘。」葉栩邊走邊叮囑蔡恬。
蔡恬嗯了一聲,「我早上那番話並非針對她,是她娘太過分了,哪有婦人不顧臉面逼迫別人娶自己女兒的,村裡頭這麼多男人,非要來纏你。」蔡恬早就看玉珠娘不順眼了,三番兩次登門,軟硬兼施的逼婚,那嘴臉看著就讓人來氣,往日話語還很含蓄,雖有那意思但並未道破,今天倒好開門見山地要把女兒嫁過來,還擺著一副我女兒嫁給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的樣子。真是太討厭了。
葉栩哪能不知蔡恬心事,可人在世上走一遭,會遇到許多好或不好的事,若事事都與人計較,逞一時口舌之快,將小洞捅成大窟窿,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蔡恬涉世未深,個性有些魯莽,葉栩怕他快人快語得罪人,所以時刻都在教育提點他。
「她娘只是個普通村婦,或許沾過一點墨水,丈夫又跟府衙的人沾親帶故,說話大套也是在所難免。你是個男人怎可與她一般見識,她說娶,我們就一定要聽她的嗎?你跟她吵了幾句到頭來還是不了了之,反而窩了一肚子氣還傷害了玉珠。你記住以後說話做事要以理服人,不是比誰吵架聲音大,耍潑能耐高。」
蔡恬聽著葉栩的話,細細咀嚼後覺得頗有道理。
葉栩在身邊的日子雖不長蔡恬卻覺得自己跟他學到了不少東西,從待人接物到農田治理,許多小事上就能看出葉栩學識淵博,性格溫和謙遜,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跟他在一起生活都充實了許多。越是這樣想蔡恬越怕失去葉栩,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在胸間揮之不去。
「蔡公子。」
蔡葉二人剛走到門口,玉珠就朝葉栩喊了一聲,清脆如鶯的聲音和早上的尖利叫聲形成了強烈對比,此刻的玉珠給人一種溫婉可人的感覺。
「蔡小公子。」
玉珠面帶微笑,又沖蔡恬喊了一聲。蔡恬面無表情看了玉珠一眼:「我是山野農夫,叫我蔡恬就可以了,別公子公子的,聽著牙酸。」
玉珠笑容一滯,雖已做好被奚落的準備,可蔡恬一來就不留情面,讓玉珠的顏面有些掛不住。
葉栩見勢不對,即刻插話解圍:「玉珠姑娘在此等候,所為何事?」
玉珠看了一眼蔡恬,面露難色。
「蔡恬,你先把籮筐拿進去,免得草木灰亂飛。」為了避免尷尬,葉栩只好支開蔡恬。
蔡恬也看到了玉珠臉色的變化,心道:「什麼事我不能聽?你想我走,我偏不走。」
葉栩見蔡恬沒動,又喊了他一次,這次聲音裡帶著嚴厲。「蔡恬,沒聽到我的話嗎?你進去把衣服也換一換,我稍後回來。」
「葉……爹……」
「快進去,我的話你不聽了嗎?」葉栩瞪了蔡恬一眼,虧自己剛才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卻一點都沒聽進去,脾氣犟得像頭牛。
葉栩動氣了,蔡恬不再執拗,黑了一張臉挑起籮筐進了小院。
葉栩本打算讓玉珠進院子裡坐一下,可想到蔡恬黑臉的表情,葉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葉栩從院裡抬了一根板凳出來讓玉珠坐,玉珠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沒請姑娘進門有失禮數,姑娘有何事不妨長話短說,你獨自一人在我家門前走動容易招人非議。」葉栩並未和玉珠坐在一起,而是站在她身側。
「蔡公子……」玉珠望了葉栩一眼,又迅速低下頭,「玉珠此次前來是想拜託蔡公子一件事。」
「何事?」
「我、我厚顏請求蔡公子做一次小女子的夫君。」玉珠聲若蚊吟,臉上緋紅一片。
果然來者不善,葉栩朝籬笆小院望了一眼,蔡恬正貼在院牆上偷聽,看到葉栩發現了自己,蔡恬一貓腰蹲了下去。
葉栩收回目光,正色道:「玉珠姑娘,之前我就講得很清楚,我現在的身體不宜娶妻,世上好男子眾多,你為何對我如此執著?」
「不……蔡公子,你聽我說完。」玉珠從腰間摸出一張折好的宣紙,「今早我爹從集鎮回來,帶回了一個消息。」玉珠將手中的宣紙遞給葉栩。
葉栩接過宣紙打開來看,玉珠在一旁小聲解釋:「我家本是清遠縣人,十年前鬧饑荒,家父與親人走散才來到了清流縣,饑荒過後家父回清遠縣尋親未果,就將家安在了清流縣東憔村,我爹以為親人都流亡外地或在饑荒中餓死了,沒想到在府衙分地的時候遇到了么爹,也就是我爹的弟弟,他在府衙當捕快,認親以後我爹就與他時常往來。我么爹膝下無子看著別人家歡騰熱鬧便覺得孤獨,他一直盼望著我能早日成親,讓他感受一下喜慶的氛圍,所以我娘她才會……」說到此處玉珠頓住,微微抬頭看了葉栩一眼,見葉栩的目光還停留在宣紙上並未注意她的表情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在自己心儀的人面前厚顏說親,對玉珠來說是極大的考驗,若不是事態猝發,玉珠也拋不開女子的矜持親口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