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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梁耀榮不是被她這幾句話說服,而是覺得溫冬逸將她保護的太好,別人融入社會是磨練心性,她倒像是看山看水的旅遊去了,也使她骨子裡的固執,發酵的淋漓盡致。
父親這一口氣,幾經輾轉,終究是嘆下來了。
新聞播完,緊接著是地方台娛樂節目的預告,梁耀榮往垃圾桶里倒菸灰,再將垃圾袋一紮;覃燕收拾碗筷,對女兒念念叨叨;她站在邊上,對著洗碗池,用著刨刀七零八落地削著一顆蘋果。這夜晚,也像過去的每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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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梁耀榮前腳走,後腳覃玫帶著她表姐馮念來了。只因昨晚覃燕耐不住喜悅,仿佛女兒嫁得好,一家都得道,四處炫耀,姐妹情分都顧不上了。
覃玫往沙發里一坐,翹起腿就說,「喲,這霜影和溫冬逸要真成了,我算半個媒人呢,當初要不是我拎著東西上少峰他們家,想給小念物色個好對象,他倆哪有機會對上眼。」
「媽,你說這什麼話,他倆人談不談的成,和你有什麼關係。」今天馮念輪休,補覺的時間也犧牲了主動跟著來,就怕她母親像現在這樣,上門對人冷嘲熱諷一番。
覃玫鼻孔里出氣,指桑罵槐,「你倒是喜歡幫著她說話,還當她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人家肚裡揣著精明,哪像你似的只會端著清高,到嘴邊的鴨子還讓人搶了!」她真是嫉妒瘋了,合著忙活半天,全給他人做嫁衣。
覃燕二話沒說丟了手裡的水果刀,刀子摔在玻璃茶几上,好似清脆的開戰信號。
空氣彌散開的火藥味,讓梁霜影乍然回神,馬上藉口整理行李,要躲到自己房間去,母親向她投來了一個「交給她搞定」的眼神,莫名其妙變成同仇敵愾,霜影有點無語卻想笑。
馮念也受不住,跟著起身避難到她的房裡。房間雖小五臟俱全,架上的書籍擠得滿滿當當,還有一罐紙折的星星,小姑娘拍了拍床讓她坐下,然後打開行李箱,整理著自己的東西。她便問,「這就回去了?」
梁霜影點了點頭,「快過年了公司挺忙的,只請到了兩天假。」
「我媽她就這樣,別往心裡去。」馮念頓了頓,說著,「……她是羨慕你,我也羨慕你。」
霜影疊起衣服的動作慢了下來,聽馮念感慨著,「那樣的男人,從小受到的家庭教育和成長環境,還有如今的社會地位,與你我是截然不同。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深入骨髓的成見,這些他都願意為你拋棄。」
她又微笑著重複了一遍,「……我很羨慕你。」
在梁霜影眼裡,她的表姐馮念獨立果敢,飽含才情,有著脫俗的理想,不需要羨慕任何人。她有感而生,不禁開口,「表姐……」
「我一直記得大伯說過,做你認為正確的選擇,不要半途而廢,不要怕黑,此刻周圍的黑,是要讓你看見前路的明亮。」
你一定要朝前方奔跑,推開那些狹隘的目光,終有一天,你會像雲一樣自由,像風一樣廣闊。
……
飛機降落在京川寒冷的夜晚,看著窗外地面跑道的燈,困意一掃而空,梁霜影回到了這座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塵囂尾氣之間存活著無數高樓的冷漠都市,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歸屬感。
或許,是因為那個站在VIP通道出口的英俊男人。
梁霜影記起回珠江前一天,醒來時,她摸著他唇上的青色,說他有點鬍子其實是好看的,像一個很帥的電影明星,她想不起來名字。今晚見他故意留著鬍子,惹她一笑。
溫冬逸接過她的行李箱,又將裹得厚實的小姑娘摟進懷裡,親了下她白皙的額頭。她笑眯眯的抱著他,在機上昏昏欲睡,沒有胃口,現在才聽見五臟廟唱的空城計,「溫冬逸,我好餓。」
他笑了笑,爽快說,「吃飯去。」
她懷疑,「你知道我想吃什麼?」
「天天都是火鍋,你還能想出什麼新花樣?」
梁霜影才沖他露出一排雪白的貝齒,又給機場外的寒風逼得抿住嘴巴。
駛出機場,寂寥的高速公路沒有漫長太久,轉眼匯入擁堵的車河。溫冬逸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藏了一盒餅乾在車上,像只過冬貯食的小動物,他看著發笑,馬上就被強硬地塞了一片餅乾。
☆、C54
東井一號院,坐落瞭望台第一峰,傲視東井山龍首,因此得名。
梁霜影坐在駛向那座大坡屋頂的車裡,遠遠望見暮色四合下,最後一抹夕陽將銀裝素裹的大院,勾勒得莊嚴恢弘。開門的婦人是劉媽,滿臉歡喜地接過她脫下的毛呢大衣,像個尋常家裡藹然親切的母親,說著今晚燒了什麼菜,讓她多吃點捧捧場。
走進客廳,吊頂有兩層高,五張小牛皮沙發,茶几上擺著一盆水仙,燈光也是暖金色,只用金碧輝煌就夠,其他形容詞都是累贅。
溫冬逸牽著她的手,對溫母介紹,您兒媳婦。
三年前霜影見過他父母一回,當作普通長輩看待,並無畏懼之心,今非昔比,她下意識地屏氣凝息,直到溫母大方一笑,「沒開飯呢,先坐。」
他的母親萬靖桐還是那副雍容儀態,對她不表示親密,也不冷淡,聊了一會兒關於她何時畢業之類的事兒,聽見溫父回來之後,就沒甚表情了。
下一刻,梁霜影覺得自己如同坐在走訪學校視察的領導跟前,雖然溫省嘉面露微笑,卻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鏡框下一雙銳眼仿佛將她打量透徹。她正襟危坐的同時,傾聽著溫冬逸與他的對話,態度微妙,不似父子,倒像是相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