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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馮念知道推拒不了,不如替自己省點力氣,卻又說,想和霜影聊兩句,邀她一起上車。

    梁霜影眨了眨眼,不準備拒絕,抱著外套和圍巾,跟著她鑽進后座。

    夜路蒼冷,駕駛員伸出修長的手,調整暖氣風向,順便掃了一眼後視鏡。馮念只是問了她的近況,一些可以用社交軟體進行的對話,既簡短,又平淡,不值得特地讓她上車。

    霜影突然想到,她是在避嫌?

    孫念珍辦婚禮那會兒,僅憑著幾張人臉模糊的照片,就讓梁霜影體驗了一陣子不具名的網紅,因為那些照片,張張是她挽著溫冬逸的胳膊。她轉過頭,打了個哈欠的馮念,有些疲倦的對她笑了笑。

    馮念沒打算說破,就會繼續裝作不知情。

    梁霜影親昵地摟過她,將她腦袋靠向自己肩頭,就像兒時夜裡行車,也曾這般枕著她沉沉睡去。

    「姨媽也挺想你的,有空上家裡坐坐。」馮念下車前,這樣對她說。

    再度行駛上路,駕駛員關了導航,去往某個小姑娘家的路線,他熟稔於心,而她仗著自己輕盈身形,從后座翻上副駕座,扣上安全帶。

    兩人一起目視前方,梁霜影緩緩出聲,「你是什麼時候……把工廠贖回來的?」

    溫冬逸摸了摸唇,輕描淡寫回答,「有一段時間了。」

    她沉默不說話,那就他說,「生產線這塊兒我沒怎麼接觸,上一個管事兒的沒做好,虧了幾百萬都是從我兜里出,你爸有經驗,又栽了一次,肯定比誰都謹慎,交給他也是替我賺錢,你不必想太多。」

    車停在距離小區正門不遠,一盞路燈下。

    畫面多熟悉,梁霜影又不願意解開安全帶。「曾經我認為,你沒有像我這樣愛過一個人,但你說我太武斷……」頓了,她轉過臉去看著他,說,「所以,這個武斷是指我嗎?」

    也許太抽象,她剛想補充,「我是說,你也……」

    他打斷,「還能是誰?」

    男人太快回答完這一題,梁霜影只好望著他發呆。她曾經追究這個秘密,像新買的裙子寬了卻找不到皮帶,時間一長,他將她養得圓潤了,裙子剛剛好,有沒有找到皮帶,都無所謂了。

    溫冬逸瞥了她一眼,摸了一盒煙,抽出一支含在唇間,沒來得及點上,突發奇想說,「跟你講個笑話,知道我前一任助理,為什麼會神經衰弱嗎?」

    他自問自答,「因為我經常半夜讓他訂一張立刻就走的機票,到這兒的機票,跟著又讓他取消了。你爸那工廠我沒轍,叫他找個可信的人暫時接管,結果他找來的人,差點因為私蓋公章進了局子,後來他把病例擱我桌上,一個幹得了保鏢工作的大老爺們,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他笑起來格外年輕,像個帥氣的小伙子。

    可是,老老實實,說他經常控制不住的想見她一面,想幫助她的家人卻沒有合適的機會,這麼簡簡單單的表白,不好嗎?梁霜影不解地搖頭,「……不好笑。」

    這一支煙,他還是沒抽上,捏在指腹間,睨她,「平時屁點事兒笑得那麼開心,正經跟你逗悶子就『不好笑』?」

    梁霜影理直氣壯,「平時是笑你幼稚。」

    「我幼稚?」男人揚眉,上一秒遍布危險信號,下一秒充滿挑逗意味,「你不喜歡?」

    她冷淡回答,「不喜歡。」

    溫冬逸丟了煙,逞凶招呼她,「撒謊精!過來坐叔叔腿上!」

    她即刻解開安全帶,彎著笑眼爬過去,只因要說,「承認你是叔叔啦?」

    托著她臀貼近自己,兩臂再環緊,他說著,「你爸媽叫我多多照應你這個小輩,出門在外就當我是家中親人,恨不得把你過繼給我,我能不承認嗎?」

    「誰要過繼給你了!」霜影捶了他的肩膀,手卻再沒離開他身上的呢子衣料,她問心無愧的說,「他們說的是事實,我和你差了十三歲半啊,叔叔。」

    溫冬逸笑了聲,「喲,十三歲還半?顯擺您算數好?」

    她壓著笑意單方面與他打鬧一陣,可惜,負責耍無賴的男人,忽然展示溫柔,撥她頭髮到耳後,「行了,上去吧。」更不想走了。

    梁霜影把他脖子抱了,親他臉頰,親他唇角,他明明很享受,卻要擰著一臉警察提審的表情,「做什麼?色/誘我?」

    她重重點頭,聲音軟糯,「嗯。」

    難得,溫冬逸也有不吃這一套的時候,「上去把行李收拾好,明早九點半下來,到機場時間差不多,我車還停這兒等你。」

    她被念叨得困意上腦,迷迷糊糊,「你跟我一塊兒走?」

    他反問,「不然呢,我留在這兒過年?」

    她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不知道誰更幼稚,這也好笑?」溫冬逸指節一彎,夾住她鼻子。

    梁霜影拍掉他的手,薄薄一張臉上還是笑,嘴角勾了個小括號,露出某顆尖尖牙齒,一對瞳仁,濃似街旁路燈、醉人伏特加、約瑟夫水彩畫。比色/誘,管用多了。

    溫冬逸扣住她後腦勺,吻了下她的額頭,「早點睡,明天接你回家。」

    她不笑了,變成一愣。

    回家……是別有它意?那晚難眠,只等梁霜影回到京川,回到黃金地段的豪華公寓,才認清是他順嘴一說,立刻點了一份大碗餛飩,祭奠思慮過多而死掉的腦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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