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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帶苦的舌尖,像滑進她口腔里的魚,四處攪拌,興風作浪,你來我往的纏綿,撩動心神。不知道是哪個懷揣渴望的靈魂,在電台點播了一首Killing Me Softly,從音響里曼妙流出。
直至快要窒息,才放過彼此,霜影的裙子被他剝到腰際,只有他的手遮於胸前,雪白皮膚暴/露在冷氣里,起了雞皮疙瘩,又迅速被搓熱,他嗓音沙啞,突然說著,「只要是你開口,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什麼都可以,包括一紙婚書。
溫冬逸被她蒙了心智,滿城風雨,置若罔聞,只願護一人,死心塌地,恨不能為她散盡家財,殺人放火。他已經失控了,不介意更瘋了。
可是,梁霜影對他此刻所說的,毫不在意,他情話足腹,特別在做/愛的時候,如同傾囊相授,卻從沒說一句『愛你一生一世』,不需要她日思夜想辨別真假。
現代人的生活便捷,速度至上,外賣送達只需三十分鐘,網/銀支付一秒到帳,人人吃著快餐愛情,又有誰來保證它的新鮮,肯德基的漢堡可以存十年,也只要十塊錢,但越是昂貴的食材,往往兩天就變質。
所以,並非不信任他,也並非缺乏安全感。
她愛他,但她不相信愛情。
李鶴軒一臉躊躇的站在這一輛勞斯萊斯外頭,聽著裡頭的動靜,他自憐的想著,怎麼每次都遇上他們辦事兒。
思想鬥爭幾秒,他還是敲了敲車窗,跟著傳來一聲小姑娘的尖叫。
車窗降下,溫冬逸身上掛著紐扣全開的襯衫,瞧這身材就知道一兩個小時是不會結束,寧願迎接他劈頭蓋臉的喝斥,「趕著回家投胎啊?不會出去轉悠兩圈?!」
李鶴軒很無奈,「我已經轉了三圈了。」
☆、C46
他抽一根煙,等待那輛車裡的人整理好衣服,百無聊賴之中,他抬頭吐出一口煙霧,企圖熏到燈光下的小飛蟲。
車窗再度降下,溫冬逸叫了聲犯幼稚的男人。李鶴軒兩步上去,拉開前面的車門,一邊矮身坐進去,一邊說著,「忘了找個新保姆,我兒子還在家裡嗷嗷待哺,您二位多擔待。」
溫冬逸受人差使,含著煙彎下腰,在地毯里找那枚不慎丟失的戒指,而差使他的小姑娘,正舉著手機當鏡子,用濕紙巾擦著嘴角的口紅。
壓根沒人搭理他。
「得,當我沒說。」李鶴軒掐了煙,剛好瞥見司機也來了。
離開酒店的停車場,駛入夜晚,不得不承認,年紀越大越愛追憶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好似城市裡的燈劃窗而過。
李鶴軒與她打小相識,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外公是他爺爺的下屬,一直對她和她母親多有照應,結果養出了白眼狼,吃他家用他家,還拐走了他家獨子。
他們趁夜私奔,那樣的一個夜晚,路燈都是佐證,每一盞都留下相擁的吻。現實是,家裡凍結了他的卡,現金很快用完,他踏上謀生之路,她懷著四個月的身孕,回到他家裡,向他的長輩賠罪。
李鶴軒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否憤紅了眼睛,卻還記得她跪在那兒懺悔、懇求他們讓他回家的模樣。最後,李鶴軒回了家,孩子生下,婚不能結。
兩年不到,她在他家裡的安排下嫁了別人,婚後遠赴海外定居,除非病死,骨灰返鄉。
在她的婚宴上,他喝醉了險些失態,幾個兄弟將他架走,放他在停車場失聲痛哭。
也好,如果不在相愛時分離,早晚會變憎恨。
他和汪磊那種大喇喇的暴發戶不一樣,不可能滿足於坐在破陋的路邊攤里,擼幾串烤腰子,啤酒沫子淋過手,大風刺一臉火辣辣,天南海北吹牛逼,碰個杯就是兄弟,下次約著一起洗腳。
他和溫冬逸才是一路人,出入私人酒會、高檔餐廳,識酒品茶,長袖善舞,與同一個階層的人交往,若不家道中落,餘生如此。
他們從出生以來順風順水,因為自持過高,栽過跟頭之後,恍然明白父母的專橫,其實是恪守交易世界的規則,至此,曾有的滿腔浪漫,已經揮灑乾淨。
李鶴軒稍稍轉回頭,她面龐向窗外斑斕光景,長發披散在環著男人的細胳膊上,眼帘低垂,靠在溫冬逸身上快睡著了。
他不禁要想,溫冬逸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今生能得老天厚待,站在權力中心的時候,懷裡摟著所愛之人。
不像他,只能等到事過境遷,才發現,原來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他嘆氣,「趕明兒我也去校門口溜達溜達,找個學生妹。」
溫冬逸輕笑一聲,不作回答。
因為他胸膛一震,她抬頭,眼皮耷拉著,瞧了瞧他。燈影如水的夜晚,男人小聲對她說,睡吧,溫柔的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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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兩點,梁霜影準備前往投過簡歷的公司面試,地址報給計程車司機,一路上刷著手機——孫念珍的婚禮通稿全網推送,熱搜發酵,各路營銷號發了長微博小作文,附上幾張現場偷拍的照片。
在那些照片裡,梁霜影認出了自己,儘管將她的臉拍得很模糊,也有人在引導網友朝某個十八線小明星的身上挖掘,但掌握內情的孟勝禕和她室友們,還是發來了一句:「苟富貴,莫相忘。」
此刻,霜影多麼慶幸中老年人不愛刷微博,除了幾個朋友的慰問以外,她的手機風平浪靜,沒有接到從家裡打來興師問罪的電話,只祈禱這個八卦新聞,可別擴散到微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