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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陡然想起,十七歲的那個晚上,他責問著,你的警惕性扔到哪兒去了?
可不是嘛,都被這個糟心的生活磨沒了。
梁霜影被塞了一杯酒,想放下,卻讓身邊橫來的手給攔住,「哎!不給面子啊!」她硬著頭皮喝了一大口,未能飲盡,苦澀的酒味,瞬間沖得她腹脹。
老男人一個勁兒的勸她喝酒,臃腫的身子越挨越近,她只能往外躲,心生怯意,慌不識路,側身摸出手機,看著通訊錄的名字上,恍惚了會兒,最後點開了微信。
燈光靡麗的情況下,撥開層層被DJ領著瘋搖的一群人,男人看到了梁霜影所在的位置,既要裝作巧遇,又得扯開嗓子喊,「劉總!」
劉總訝然,「小汪老闆?」
汪磊就勢坐了下來,「不敢不敢,小弟就是一打工的,您才是老闆。」他嘴裡是這麼說,手是拍在了所謂「老闆」的肩上,姿態熟稔又自然。
這個時候,對面明顯有了醉意的女孩,無力地推著逼近的酒杯,汪磊出聲喊住,將她拉來自己旁邊坐著,「這是我兄弟的妹子,不勝酒力,我替她幹了。」
劉總愣了下,反應倒是極快的,介紹起了會務接待那邊的王總,也有點甩鍋的意思。汪磊則舉杯說,「王總是吧?您好您好,以後承蒙您多多照應了哈。」
喝了幾輪,眼前的景象已有曼妙之意,不敢留戀,借著梁霜影的醉態,汪磊把她帶出了酒吧,她緊擰著眉含糊的說,「我不能回家……」這副模樣要是被她父母看見,今晚就不用睡了。
沒有登記過的私家車,不讓開進校區,離宿舍樓還有一段路,汪磊真怕怠慢了這位「皇親國戚」,背起她往裡走。他心裡不禁念叨,仿佛就剩個骨架的重量,每天都吃的啥。
很快,梁霜影用行動解答了他的這個問題。夜裡悶燥無風,聞著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催得她胃裡掀起一陣波濤,酸苦的食物殘渣馬上要從喉嚨翻湧而出,她掙扎著下來,落地踉蹌了幾步,扶著路燈杆子,吐了出來。
汪磊探著身子觀察情況,嘖了聲,「沒事兒吧?」
食道里藏了根火線般難受,梁霜影說不出話來,只擺擺手。
蹲在那兒的女孩,估計一時半刻起不來,他往護路的方磚上一坐,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說著,「你的事兒,我不可能不跟他匯報,別介意啊。」
雖然腦袋裡像有個巨大的水球在滾動,她的意識卻是清醒著,當然知道汪磊口中的「他」是誰。
手機屏幕的光,鋪在汪磊的臉上,只見他的嘴皮子動著,「現在我給他打過去,你人美心善,跟他說幾句,回頭我好交差。」
暑天已過,夏蟬不喧,似乎能聽見電話正在接通的聲音。梁霜影竟不覺得丟臉,而是懷有渴望,想要聽聽他的聲音,哪怕輕描淡寫的慰問,哪怕責怪她不自愛,哪怕只是一句話,她的眼淚都準備好了。
沒曾想,接通之後,汪磊詫異,「不說啦?」
接著,他與那邊的人說了有一會兒話,連聲答應,「行行行,我知道了。」
瞧見女孩扶著路燈杆子要起來,汪磊掛了電話,急忙過來架住人。
一路走著,聽著一口京片子,「是這麼回事兒,他說呢,你要是還想繼續在那兒干,他親自給你的老闆打個電話,我說話頂多就讓人客氣客氣,他不一樣,他一開口,人家得把你當佛供著。你要是不想幹了,那就告我一聲兒,我去幫你辦妥了,好吧?」
她不吭聲。
眼瞅著快到宿舍樓底下,他說,「回頭你考慮考慮,啥時候給我個準話都行兒。」
汪磊拍了幾下柵欄門,見到個老女人便說,我是她哥,朋友生日,多喝了點兒。宿管阿姨掃了一眼梁霜影,那張布著黃褐斑的臉連個表情都沒有,開了門,不忘說著,雙休日住宿舍要有手續。
梁霜影蹌蹌悠悠的走進去,氣游若絲的說,明天補辦。
雖然是烏漆墨黑的,但畢竟是重返校園,總有些情懷欲抒,還沒在心裡吟遊幾句,汪磊認命的接起了電話,「我可看著她上樓才走的啊……」
「你是沒瞧見那幾個給她灌的什麼酒,那兩杯要下去跟死人有啥區別,這手段真他媽老土。」
「按我說,你跟她商量商量,一個月三十萬,把人家包了不就完事兒了嗎!」
爬完四層樓梯,她腳底一軟,猛地推門進屋,動靜不小,好在室友都回家了。
當天晚上,梁霜影做了一個夢——廚房裡做桂花糕的奶奶,戴著眼鏡教她算術題的梁少峰,穿著黑色西裝吻她的溫冬逸,他們招搖的經過夢裡,沒有一個她能留得住。
☆、C22
早晨冷得人爬不出被窩,覃燕在敲門,她只得從床上起來,把自己裹了一層又一層。洗漱完走出衛生間,覃燕坐那兒拆沙發套,怨她起晚了,面都要糊了。
梁霜影拉開椅子坐下,飯桌上擺著一碗長壽麵,在冬日的光線下留有餘霧。一上午,除了陸陸續續收到祝福簡訊,還簽收了一份快遞。始發地是京川,打開快遞盒,先見一張賀卡,寫著生日快樂,落款是,俞高韻。
是米老鼠的錢包,掛著迪士尼的牌子,即便不是那麼幼稚的款式,但老人常說,紅色錢包漏財。有點怕,自從她辭了會務接待的工作之後,到今天還沒找著新兼職,已經很少管家裡伸手討要生活費,再丟錢可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