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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比萬惡更可惡的高三下學期,按期而至。
重點高中,手段狠辣,給高三年級的每個班裡,裝了個網絡信號屏蔽器。桌下藏著手機的學生們一個個呆若木雞,任課老師一個個腰杆筆直,講起課來都鏗鏘有力。
今兒的天不錯,陽光裡帶著清麗,完全掩蓋了冬季的蕭條。站在辦公桌旁的女生垂著眼眸,她扎著低低的馬尾,頭髮有幾縷是凌亂的,無論日頭多燦爛,她都是夾著寒氣的漂亮。
班主任眉頭深鎖,非常不解的嘆了口氣。
梁霜影算是班裡最安靜的學生,一年到頭沒出過么蛾子,然而,前幾天的模擬考成績出來,她從班內前十名,跌下到了倒數第十名。
跳水的這麼厲害,班主任不禁猜測,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是不是遇上什麼困難了?
她都搖頭。
班主任推了推眼鏡,「我知道你是要藝考的,但你的文化課成績也得跟上。」離高考沒倆月了,她無話可說,「自己抓緊點吧。」
馬上要走出辦公室的門,高她兩個頭都有的男生,正好要進來。兩人跟約好了似的,她往左他向右,她向右他往左。
她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如何形容他的長相,單眼皮,低顴骨,一股青皮桔子味。
梁霜影一直都不知道,俞高韻那天去老師辦公室,拒絕了保送的機會,是因為他不知道她要去哪個城市,哪所大學。
反常的升溫之後,迎來了持續一周的降雨。省考的早上,瓢潑大雨,將一隻只欲要展翅的小天鵝,淋成了落湯鴨。
提前換上了單薄的練功服,梁霜影進去之前,身子冷得發抖,迷迷糊糊的跳完了舞,回答了幾個問題,就結束了一次關鍵性的考試,心裡沒底。
日曆上又劃掉了一周。晚上九點半,梁霜影默背著英語單詞開門進屋,梁父一邊念叨著,「你們這課上的越來越晚,也沒說個安全問題怎麼辦……」一邊遞給她一封已經拆開過的快件,裡頭是藝考合格證。
捏著這本合格證,梁霜影的臉上沒有成就感,一切淡然如常,其實都是假的,哪能這麼清高的活著,她可得意了。
單詞背了又忘,差不多複習完,已經是十二點了。
洗完澡躲進被窩裡,縈繞鼻尖的都是自己身上沐浴乳的果香,卻控制不住去想像,那晚他身上的味道,成熟男性的味道,是西裝外套厚重的布料,也像凜冽的風。
她的床挨著書桌,她的手機就放在書桌邊上。
終究是忍不住的,梁霜影掀開被子,摸到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她說,「省內的統考,我考過了。」
「我想報京川的學校,然後他們定的考試時間是下個月二十號,所以……」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心思用在了別的地方,能聽見一點敲擊鍵盤的節奏,她抿了抿嘴,剛要出聲,他先問,「不是你一個人來吧?」
沒聽見回答,那邊敲鍵盤的聲音停了。梁霜影一愣,隨即說,「我媽陪著我。」
話音一落,又開始傳來了頓頓的敲擊聲。這是描述不了的感覺,她打算結束通話,讓他有空忙自己的事兒,對方卻未有一絲不耐的,留意著她的回應。
溫冬逸陪她聊到關了筆記本,靠向椅背,眼睛都閉上的說,「這麼晚了還不睡?」
他語調慵懶,且聽不出疲憊,就全當關心,她嘴角漾著笑,「你也沒睡。」
「有人不讓我睡,我怎麼敢睡?」
「誰不讓了……」梁霜影又說,「但你別掛電話。」
溫冬逸感到疑惑,為什麼?
我想聽著你的聲音,就像和你躺在一張床上。
她是真一點兒不帶暗示的,平鋪直抒,溫冬逸是真的怔著了。
這樣的挑逗,就該從平常看似冷若冰霜,而且未經人事的少女嘴裡聽到,才叫刺激。
那邊的小巫女問他怎麼沒聲兒了。
怎麼沒聲兒,他能說什麼?
溫冬逸只能想起一句話——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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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冬的時候,總感覺這股寒流永遠不會好轉了。然而,氣象一如既往的喜愛捉弄凡人,或許突然從某一天醒來,就聞到了昭然若揭的炎夏。
梁霜影討厭夏天,不光是因為與她的名字犯沖,整日汗流浹背,又不能一天洗八遍澡,一身的黏膩,心情都會隨之酸臭起來。
幸好,校考安排的時間很人性化,乍暖還寒的暖時,若是發揮失常都不能怪罪給天氣。
☆、C17
航線全程兩個小時,出了航站樓,原來京川的寒意未脫,大風颳得很是猖狂,如同冬天垂死之際的最後一口氣。
坐上了機場巴士,覃燕打著噴嚏抱怨這裡的空氣,總是混著一股塵土的味道,髒得要死,加上她,一輛塞滿了各地方言的巴士,駛離機場。
不到半小時,之前側首低語的人,都打起了瞌睡,只有梁霜影觀察著,一路上倏忽而過的風景,沒有一絲一毫的倦怠。
第一次見到這麼無情的黃昏,灰色的,連一抹紅霞都不願意呈現,這樣場景下的典州區,沒瞧見幾輛車幾個人,肅靜得像墳場。直到進了環線,視野突然間的開闊,高樓林立,又有十分正統的建築,碧瓦朱甍。滿眼皆是,不知從哪兒奔赴至此的人/流與車河。
如果說珠江是小資的天堂,與之一比,京川是沒有硝煙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