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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一旦有關俞高韻,梁霜影就忍不住去回想,孟勝禕向她投來的那個複雜的眼神,好像說著,虧你什麼都不知道。

    那個瞬間,沒有當頭棒喝那麼嚴重,就像翻開過往的日記,不再囫圇吞棗,看見了點細枝末節,又慌裡慌張的合上,背過身去,繼續假裝自己不知道。

    孟勝禕當時還說,你就是跟他來一腿,也沒什麼不好的,雖然她的用詞很奇妙,但是校園言情男主角的臉,以及他的家庭背景——俞高韻的母親至今未婚,經營一間小小的日雜店,卻與孟勝禕的家在同一個住宅區,地段繁華,還是高檔複式公寓。

    這些足以引出小半本言情故事,確實容易蠱惑青春期的荷爾蒙,去想著「也沒什麼不好的」。

    聽完幾段語音,俞高韻又來了電話,大概是猜到她沒有看微信,說的跟微信里別無二致。梁霜影拒絕說,今天不行,今天她跟孟勝禕約好了。

    「孟勝禕?她不是去峇里島了?」

    「你怎麼知道?」她脫口而出。

    「……她發了朋友圈。」

    她猜測說,「可能……臨別前最後的一餐。」

    他感覺莫名其妙,什麼最後一餐,她又不是走了不回來。可是,梁霜影挑明了說,俞高韻,我一直都沒空。

    他默了會兒,瓮聲瓮氣的說,那我知道了。

    梁霜影不是隨意找的藉口,說了要去峇里島的孟勝禕,真的是昨天晚上,突然約她今天一起出來,喝咖啡。

    但是,坐在購物中心外廣場的咖啡店裡,梁霜影點了杯檸檬茶,而約她的人似乎是迷路了。半個小時前,孟勝禕就說著,只差一個手扶梯的距離,這會兒又打電話來,非常生氣的說,這麼難找,什麼狗屎咖啡店!

    梁霜影冷靜的回了句,「只有貓屎咖啡,沒有狗屎咖啡。」

    孟勝禕找到這間「狗屎」咖啡店的時候,她已經快用餐盤裡的紙,折出一個動物園了。

    天寒地凍,孟勝禕穿著包臀呢短裙,和高筒靴之間隔著白花花的皮膚,進來就說要到室外坐著。看了一眼她頹廢的神情,那眼線都是歪的,梁霜影默默穿上了外套。

    她的鞋跟不高,敲著地又特別響,拖來兩張乾淨的椅子,坐下,翹起腿,從近似皮草的外套里掏出一盒煙,對梁霜影說,「我會抽菸。」

    沒回應,孟勝禕又問,「所以你介意嗎?」

    原來是出來抽菸的,還很有公德心。可梁霜影想問的是,「你怎麼了?」

    她沒回答,低頭點了煙,一口接一口,沒有什麼美感,發泄似的,吸氣的時候臉頰凹陷很多,吐出來的煙很少,都進了肺里。

    直到,環繞著購物中心跑的觀光小火車,囂張地唱著童謠,從眼前開過兩輪了。

    終於,孟勝禕說,「我爸媽要離婚了。」

    梁霜影以為自己聽見了她的哽咽,她又忽然笑了聲,「現在他們連架都不吵了……」

    好一會兒,孟勝禕都擰著頭不看她,一根煙抽完,掐了,又點一根,說著,「不要相信男人的話,都是屁話。」

    「他們說愛你的時候,是真的愛你,但是不愛了,也是真的不愛了。」可是,大部分男人會因為愧疚,而不告訴你。

    這一番看破紅塵的話,從她嘴裡聽到,有點彆扭,就像她超齡的成熟打扮,又不那麼矯情。

    這個時候,收到了他的信息:「發個地址。」

    梁霜影愣了下,回道:「什麼地址?」

    他問:「你在哪兒。」

    孟勝禕狡黠地挑了挑眉,「就是他吧?」

    她接著識破,「上次讓我跟你媽那兒打掩護的……」

    梁霜影默認了。

    「談吧談吧,多好啊,我也想找個人談……」孟勝禕好奇的問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梁霜影扯開說,「剛才不是還說男人不靠譜?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談戀愛結婚了。」

    她倆眼睛睜圓,正經的說,「談戀愛和結婚是兩碼事兒。」

    「減肥,今晚吃沙拉。」孟勝禕這麼說著,屏息收腹,摸了摸自己的腰圍,不滿而困惑的盯著她,你怎麼這麼瘦?每天不吃飯?

    梁霜影實話說,「你思維跳得太快,我沒跟上。」

    「我認真的,過年胖十斤,我新買一條裙子還沒穿呢!」

    梁霜影回想了下,說她的三餐基本都有,不怎麼按時吃,晚上不太冷的話,會綁負重出門跑步,回家壓腿拉筋,每周起碼兩節舞蹈課,課下自己複習,算是運動了。

    孟勝禕有些怔愣,指間的菸灰都掉了一大截,聽著就腰酸背痛,「晚上我去Hupop蹦迪消耗能量,哦,凌晨兩點之前,要是我沒有給你發信息,你一定要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回家。」

    那麼長的一句話,好像可以理解成——我就剩你了。

    梁霜影知道,她們熟識的時間並不長,不可能有那麼深的羈絆,大概是無人可託付了。她越來越覺得,過日子,就是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粉飾太平。

    -

    冬逝之後,七月盛夏,好像剛剛聽見蟬鳴,就被落下的樹葉帶走。四季每年都是相似的,一歲一榮枯,唯有人事變化萬千,比如,孟勝禕的爸爸,給她找了位『新阿姨』,初次交鋒,電光火石,段位太低,鬥不過人,放棄抵抗。

    再比如,去年裡,溫冬逸每隔一兩周,就會來這兒一趟,梁霜影以各種理由出門,有時候撞上舞蹈課,得向老師請假,一次兩次還行,三次四次她自己都覺得過分,因此,舞團老師心裡對她的評價是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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