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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她什麼都沒想,撐著座椅直了腰,向他靠了過去。
呼吸離得那麼近,鼻尖快要碰在一起,他沒想到的半愣著,卻又似默許的微挑眼角,她的嘴唇輕動一下,心跳是落在車頂的雨點,密密匝匝。
刺耳的喇叭聲穿過了他們之間的縫隙,她倒抽了口氣,溫冬逸果斷地轉過頭,握上方向盤,往前開去。她僵在那兒好一會兒,然後把自己拋回座椅里,不再看他。
溫冬逸找到煙盒,捏了一根出來,吸燃,他胳膊倚著車窗,安靜的抽著煙。
甘心在他身上浪費大好時光,卻不要求他給出明確的答覆。一個聰明的小傻瓜,差一點就讓她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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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天,萬思竹一早來到她家,幫襯著覃燕準備年夜飯,兩個女人的廚藝加在一起都還只是湊合,也就是花樣多,足以。
傍晚時分,爺爺跟著大伯進門,他是個瘦小的老頭兒,鬢角有幾點褐斑,浮著年歲的痕跡。爺爺偷偷塞給了她一封紅包,頑童似的叮囑她要藏好,別讓她爸媽收了。
梁霜影配合的藏好,對他點點頭。他笑起來滿臉的褶子,眼睛眯眯,步伐蹣跚,看得她心裡泛酸。
她的奶奶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走得早。別的老頭閒著沒事兒都會找老太太跳舞,爺爺就愛窩在家裡不動彈,每天看看新聞,評評時事。她爸和大伯都勸過,想讓他出門走動走動,他就擺擺手,叫他們別管他。
其實,以前家裡人和爺爺之間有些芥蒂,原因是奶奶走的那會兒,一群親戚哭天搶地,爺爺就是嘆了口氣,說走了好啊,家裡清淨。
是突然有一天早上,爺爺連聲招呼都沒打,人就不見了。跟他住一塊的大伯小嬸,怕他老年痴呆發作,馬上下樓找人。
幸好,拐個彎就在公園裡見到了他,他手裡拎著個搪瓷罐子,嘴閒的跟旁人說,要撿些桂花回去,給老太婆做糖桂花。奶奶生前喜歡桂花,許是巧合,她去世的時候,正是金秋十月。
大伯跟著他走了一路,看著他撿了一路的桂花,嘴裡評說得還是昨晚的新聞,腦子裡記不起奶奶已經走了的事兒,彎腰抓一把,溫柔的吹掉塵土。
大伯喝酒上頭的時候說,就是那一天,他感覺父親老了很多。
雖然他們還是希望老人能別偷懶,有空多鍛鍊身體,但他們對這事兒提得少了。
因為桂花一開,爺爺就要出門了。
一頓年夜飯,可以一直吃到晚上十一點,但是梁霜影早早撂了筷子,坐著看春晚,時不時被外頭的鞭炮聲掩去,小品變啞劇,看得沒意思。她摸出手機,仍然沒有他的信息,因為這個歌舞節目演完,就要零點倒計時了。
猶豫片刻,梁霜影還是給他發了一句:「新年快樂。」
沒隔兩分鐘,一通來電,讓她愣了一下,儘量不引起他們注意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房門,才敢接通電話。
這時的溫冬逸坐在露台,點了根煙,四周玻璃牆包圍著,本來能聽見菸草焦灼的聲兒,她一接,就全是那邊嘈雜的鞭炮響,他笑,「很熱鬧嘛。」
大過年的,哪兒哪兒都是爆竹煙火,他那頭聽起來,一點動靜沒有。梁霜影不禁問道,「你……在家裡過年嗎?」
望了一眼敞亮的房子裡,奢華的吊燈懸得很高,下面的沙發兩端是他一雙父母,跟倆仇人似的坐在那兒。跳過這個話題吧。他想著,問她,「考試考完了?」
「你到底能不能對我上點心!」
她這一凶,把他給凶懵了。
「上回我已經說了幾號幾號考試,而且哪有學校都過年了試還沒考完的。」
「我錯了。」
「沒誠意。」
他吐了口煙,笑說,「要不我明天登報導歉?」
她笑了。
一時無話,屋外的炮竹震天響。
「不問我考得怎麼樣?」
「難道沒考好?」
「怎麼可能。」她很快的反駁。
又是一陣沉默,他本來想接下去說,那就這樣,祝她新年快樂。
「溫冬逸……」她突然叫了他。
「你那邊……下雪了嗎?」
溫冬逸尚未明了她怎麼談起這個,她就說著,她從沒見過雪,如果他所在的城市下雪了,她想去看看。
他所在的城市很大,所住的房子,一棟一棟離得太遠,趕得上空無一人的寂靜,早晨一場淒涼的雪,不記得怎麼收場的,留下像她一樣冷冷的夜晚,突然收到她的消息,就想聽聽她的聲音,是得意忘形了。
他嗓音低低的說,「已經下過了,不會再下了。」
閃過些火光,溫冬逸轉過頭,菸灰掉在木地板上,看見遠方依次登場的煙火,絢爛盛放之後,黯然隕落,仿佛體會到她的心情。
「今年不會了。」他終究捨不得。
電話那頭的梁霜影,聽見客廳的電視機里主持人正在倒數,差點哭出來,吸了下鼻子說,「明年快到了。」
「啊,是啊。」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自王菲的《曖昧》
☆、C13
正月初九的早上,隱約聽見手機在震動,意識逐漸清醒,除了外邊街道上又有幾聲鞭炮響,手機堅持不懈的震著,梁霜影艱難的爬起來,桌上的手機已經偃旗息鼓。
是俞高韻的電話。她沒有及時回撥,而是點開了未讀的微信消息,昨天夜裡俞高韻發來的幾條語音,他說班裡一群人搞聚餐,過年了大家一起出來吃吃飯、唱唱歌,時間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