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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2:44:24 作者: 島頔
但是,瞞著所有人,只有他們兩個人,悄悄的去一個地方,有一點點刺激。在華燈不息之間穿行,又有一點點詩意。
路上,他們聊到關於稱呼的問題,梁霜影思量著,「溫……叔叔?」
「哥哥。」他糾正。
她開心的笑,「溫冬逸!」
沒大沒小的,他放任道,「就這麼叫吧。」
溫冬逸自己又開始計較說,「我們算是平輩,你怎麼比我小一輪?」
她解釋,梁耀榮和覃燕是在朋友撮合下結的婚,兩人脾氣還算合得來,然而,有個最大的問題,他們結婚八年了,還生不出個孩子來。漸漸地,覃燕發現他的應酬越來越多,每天早出晚歸,她開始擔心,如果還沒有個一兒半女……
於是,覃燕去醫院做了個詳細的檢查,醫生說她內分泌失調,不易懷孕。她安慰自己只是不易,而不是不能。得知消息的親戚朋友齊上陣,找來了很多偏方,她挨個試過去,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生咽了,跟不要命似的。
終於,大中午的,她趴在馬桶上嘔吐不止,起初一邊難受著,一邊想著總算有希望了。察覺到這症狀不是懷孕的時候,她已經吐得整個人像脫了水的蔬菜,送進醫院才知道,原來是弄出了胃腸炎。
經過這麼一折騰,她徹底放棄,心如死灰的時候,居然懷上了。
「我媽還說,要是當初喝了童子尿,我就是個男孩了。」
溫冬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你猜猜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她心情似乎很好,話也多了起來。
他想,「霜影……」
她稍愣一下,他的聲音過分好聽,今天受涼了,還有一點慵懶的鼻音。
等不及他猜到,她就先揭曉了答案。她說,她出生的那天特別冷,可能是那年最冷的一天,清晨醫院外頭的樹上結了霜,樹影落在了窗台上,那些晶瑩剔透的光斑,猶如白晝里的星辰。
剛說完,她又問起了,你呢?
溫冬逸聳肩,他沒追溯過自己名字從何而來,可能就是順口。
白天裡淡墨似的山影已然融進了夜色,遠眺四季無異,近在山腳,才窺得真容——大部分的樹木枯脆,被揭去了盎然的綠意,留下了山皮,是不如春光之景動人,但是蕭索的寒天,自有它的蒼勁。
夜裡有點涼,來爬山的人仍然多,飯後散步的老年人就占了大部分。
石砌的台階極不平坦,垮垮的電線蜿蜒上山,懸著一盞盞的燈,隨便一陣風都能將它們晃掉的模樣,卻牢牢懸了數個春秋冬夏。
梁霜影踩上石階的瞬間,仿佛剛從一晚上的熱身和舞台上的賣力走出來,感覺到腳軟,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自己都難受。
「你扶著我吧。」她對溫冬逸說。
他猶豫了片刻,只說,「慢點走,不會摔的。」
沒曾想,梁霜影不聽他的,連著往上跑了幾步,小腿一酸,差點軟下去,就落入一個有力的臂彎,她回頭瞧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說,「摔了。」
溫冬逸一愣,將她扶著站穩,收回了胳膊,卻握住了她柔軟的手,是冰涼的,明明比他穿得厚實多了。他牽著人往上走,心裡念叨,年紀小小,挺會撩撥人,「跟誰學的……」
梁霜影低著頭,胳膊挨著他的,光顧著看他們交握的手,沒聽清他說了什麼,疑惑的抬頭。
他瞥了她一眼,說,「好好學習,不要跟那些毛頭小子跑去搞對象。」
她又低眸,不悅起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好好學習,我成績挺好的。」
溫冬逸無奈的輕嘆,我現在知道了。
兩人無話的走了幾分鐘,梁霜影捏了捏他的手,然後,他回握了一下。她輕輕的笑。上山的路這麼長,這麼陡,不想走完。
突然間的,她就想叫叫他,溫冬逸。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以為她有事兒要說。
等了會兒,沒有下文,溫冬逸奇怪的看向她。她眨了眨眼睛,問他,「你信佛嗎?」
「不信。」
他從來不覺得求神拜佛能解決什麼問題,剃頭誦經能有什麼體悟,人走到最絕望的時候,自然就參透人生了。
他又說,「不過我家裡老頭信,說是人老了,總要給自己找點信仰。」
還沒到廟堂,已經聞見濃濃的香火味,別說到了的時候,煙霧繚繞,人頭聳動,燈火通明,好不熱鬧的景象。
梁霜影先鬆開了他,頓時感覺整隻手都是溫熱的。
溫冬逸瞧她沒問那個坐在香火攤後面的僧人,就直接掏了一張二十塊錢出來,買了一小把的香,才知道是「自助式購物」,生意人的本能讓他先想到,這種營銷方式不錯。
小姑娘丟下他,已經去了香壇前。他想了想,摸出錢包,裡頭現金不多,只留了兩張百元鈔,其他的,買了把香。
梁霜影正要借著燭火點香,發現他來到自己身邊。
「你不是不信嗎?」
溫冬逸說,「湊個熱鬧。」
他點上了香,眼前裊裊升起的,不是亂世的硝煙,只是簡單,或者沉重的祈願。世間人情淡薄,也難怪許多人會將其寄託給,甚至高不過斷線風箏的一縷灰煙。
溫冬逸轉過頭,看見她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的樣子。
若是真有神明,就祝他身邊的這小孩,心想事成吧。